野棗坡村位于北陽縣西北,距離縣城隻有三裡地。
陽春三月,村中房前屋後的野棗樹已是郁郁蔥蔥。
申時,大多村人都在田中忙碌。
但村西一戶農家小院裡卻是升起了袅袅炊煙。
葉厘站在竈台前,見鐵鍋裡的豆漿要沸騰了,忙将準備好的涼水倒入鍋中。
一小盆涼水下去,豆漿瞬間止沸。
這時,竈房門口的江麥大聲道:“裡長爺爺,他根本不會做豆腐!他就是在拖延,不想去祠堂罰跪!”
江福正聞言,擡手揉揉他的小腦袋:“麥小子别急,到底會不會,馬上就見分曉了。”
“若他做不出豆腐,那就加罰,讓他在祠堂跪上兩日兩夜。”
葉厘:“……”
但江麥卻是激動的小手攥成拳,一雙眼睛閃亮亮。
似乎已經看到葉厘去祠堂跪着的畫面了。
哼,他笃定這個惡毒草包做不出豆腐!
江麥身旁的江芽恍若未聞,隻吸了吸小鼻子,沒什麼肉的小臉蛋上顯出幾分饞相。
竈房裡的豆漿味好香啊。
葉厘心中發苦。
他是早上穿越的,他穿越的這個原身在二十天前與江麥江芽的大哥江紀成了親。
江紀在成婚第二日就回了縣城私塾讀書。
在這個家裡,原身成了老大。
原身不但好吃懶做,還又蠢又毒。
将聘禮花完後,恰好又與江紀、親爹吵了架,他惱怒之下,竟盯上了隻有五歲的小叔子江芽,想要悄悄将江芽哄去縣城賣掉換銀子。
結果走到半路,被江福正這個裡長以及江麥逮了個正着。
原身慌亂之下想跑,但昨夜下了雨,路滑,原身不慎跌入路邊溝裡,于是他就穿過來了。
當時江福正氣勢洶洶,要讓他回村跪祠堂。
不得已,他隻能說他是要帶江芽去縣城買好吃的。
這話江福正和江麥自然不信。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他就與江福正、江麥江芽進了縣城。
可當時原身身上隻有六文錢,經過深思熟慮,他買了兩斤黃豆,打算做豆腐。
與其買幾塊糖吃掉,不如做些豆制品露一手,好用這門手藝扭轉一下衆人對原身的壞印象。
順帶做點豆制品的小生意。
江福正暫且信了他的話,待回村後,讓他将黃豆泡下去。
黃豆泡了三個多時辰,之後他用江福正家的石磨将黃豆磨成豆漿,然後拎回家開煮。
他剛才往即将沸騰的豆漿裡倒涼水,是因為他要做冷水豆漿。
用冷水豆漿做的豆腐,可以用來炸豆腐泡。
北陽縣已有好幾個豆腐店。
他隻賣豆腐的話,不但累,也掙不了幾個銀錢。
因此他打算做豆腐泡。
但一般的豆腐沒有加豆泡膨大劑,是炸不了豆腐泡的。
就算炸了,效果也不好,沒加了膨大劑的蓬松、能吸汁水。
在這個沒有亂七八糟添加劑的朝代,想炸豆腐泡,隻能在豆漿上下功夫。
深吸一口氣,他将鍋中的豆漿舀到陶盆中,準備點鹵。
他用的是鹽鹵,由食鹽、清水與白醋制成。
原身貪吃,因此竈房裡的調料還算齊全,食鹽、白醋無需額外購買。
他一手端起鹽鹵往豆漿裡倒,一手拿着勺子緩慢攪動着豆漿。
将鹵水少量多次的加入豆漿中,等豆漿出現絮狀的大塊顆粒,就可以停止了。
接下來就是靜止,等待絮狀豆腐凝固成豆腐腦。
他轉身,笑着對竈房門口的一大兩小說道:“江伯,小麥、芽哥兒,你們過來瞧瞧。”
江福正、江麥聞言,立馬進了竈房。
江芽又咽了下口水,這才邁開小短腿跟上江麥。
三人來到竈台前,看清楚陶盆裡的東西,江福正頗為意外。
江麥則是驚的好似見了鬼。
怎麼回事?
原本白白的豆漿,真的不一樣了?
江芽瞪大眼睛,繼續咽口水。
“一刻鐘後,豆腐腦便能制成。将豆腐腦放入筐中壓出水分,那便是豆腐。”
“豆腐腦可鹹可甜,鹹鹵太麻煩,正好家裡還有點蔗糖,待會兒可以往豆腐腦裡撒些糖吃甜的。”
葉厘笑着道。
“好啊!”江芽立馬點了點小腦袋,應的頗為痛快。
江麥:“……”
他恨鐵不成鋼的揉揉江芽的小腦袋。
他這弟弟,記吃不記打!
這惡毒草包自打來了江家,天天動手打他們兄弟,今個兒更是想把芽哥兒騙去縣城賣了。
結果芽哥兒一見着吃的就什麼都忘了。
但葉厘就很高興了。
他笑着道:“芽哥兒真乖,待會兒給你放兩勺蔗糖。”
江芽一聽,大眼睛頓時閃亮亮。
可剛才江麥揉他小腦袋時用的力氣有些大,讓他想起了之前被“葉厘”扇臉、呼腦袋的畫面。
他畏懼的看了一眼葉厘,小手抓着江麥的袖子,往江麥身後躲去。
葉厘不由在心中暗罵,原身這個渣渣,對這麼小的娃也下得去手,活該死了。
他彎下腰,笑的和善:“芽哥兒,有裡長爺爺在,你不用怕。我說多給你加兩勺蔗糖,那就加兩勺,不然讓裡長爺爺罰我去跪祠堂。”
江芽聞言,小腦袋看向江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