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你咋來了?”
顧昀川沒說話,将傘遞給顧知禧,他見沈柳抱着筐子不多方便,撐開後才交到了他手裡。
小哥兒接過傘,将傘柄穿過手臂和竹筐的空隙,把筐子遮嚴實後,忙又去摘頭上的鬥笠。
顧昀川卻将他的手按住了:“戴好了。”
隻這一會兒,雨水已經淋濕了顧昀川的頭發,順着臉頰淌進衣衫裡。
沈柳急起來:“你頭發都濕了,會着涼的。”
顧昀川看着他濕漉漉的小臉兒,無奈着歎氣,自己澆成這樣了不怕着涼,倒是擔心起他來了。
他伸手将沈柳頭上的鬥笠重新戴回自己頭上,又将架在筐子上的傘抽出來,舉過沈柳的頭頂:“回家吧。”
三人就這麼緩慢地往家走,因為舉着傘,顧昀川和沈柳不由得越走越靠近。
男人跛着腿走了這麼遠的路,要一手拄拐杖一手拿傘,呼吸聲又粗又重,聽得沈柳耳朵發燙。
他想着,這麼遠的路,就是他這樣的好腿,也要走上好一會兒,那顧昀川呢,可能是在下雨的那一刻就出門了。
是接寶妹嗎?或者還兼顧着接一接他。
沈柳心裡發甜,不動聲色地偷偷去瞧男人,他以為自己小心又隐蔽,誰料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好好看路。”
三人到家時,雨還沒停,看這勢頭,真是要将天都下漏了。
趙春梅正在竈房裡等着,見幾人回來,忙去拿布巾:“快進屋快進屋,娘做了姜湯,喝了暖暖身子。”
顧知禧跑向竈房,到門口收了傘:“阿娘,這雨下得好大,冷得很。”
趙春梅拿着布巾給她擦頭擦身:“哎喲咋沒找個地界躲一躲,這給淋的。”
“市集太偏了,找不着地方躲。”顧知禧接了姜湯,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吐舌頭,她伸手到衣服裡,把牛皮紙包拿出來,瞧了眼裡頭的物件,“還好沒浸透,阿娘快瞧瞧。”
“給我買的啊?亂花錢。”說是這般說,趙春梅還是歡喜,眉眼都彎了起來。
顧知禧擰了把衣角:“哥夫張羅的,我給選的花色,阿娘你瞧瞧可是喜歡。”
趙春梅打開油紙包,将裡頭布面拿出來,她伸手摸了摸:“這好看啊。”
她偏頭去看沈柳,小哥兒抱着筐子走得慢,才進了竈房:“多謝我乖兒,還想着娘。”
沈柳臉上紅彤彤的,小聲說:“娘喜歡就好。”
顧知禧湊過來:“哥夫瞧您鞋舊了,本來想給您買新鞋的,我瞧人家攤子納的鞋底子還不如娘做的好,就買了布面,娘喜歡就成。”
“喜歡。”趙春梅有些粗糙的手不住地摸布面,她看向沈柳:“得可貴了吧,花你好些錢。”
“不貴。”沈柳微微偏過頭,瞧了顧昀川一眼,“他給的錢,沒花啥。”
顧知禧笑着眯眼,明知故問道:“‘他’是誰啊……”
沈柳不多好意思地撓了下臉,輕聲道:“昀川給的,哎呀寶妹……”
顧昀川摘下蓑衣鬥笠,放到牆邊倚上,餘光瞧着沈柳,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幾人身上都淋濕了,尤其沈柳和顧知禧,從頭到腳就沒有一塊幹的地方。
趙春梅催着倆人喝了姜湯,趕緊擦擦身換件幹淨衣裳。
屋子地方不夠大,又男女有别,沈柳讓顧知禧先洗:“我去柴房,給小雞崽擦擦幹淨。”
“娘給水兌好了,端去你屋裡吧,待會兒再冷着。”
“沒事兒,我不多冷,等這一會兒不礙事。”沈柳将地上筐子抱起來,小雞崽毛濕答答的,冷得窩在一塊兒喳喳亂叫。
顧昀川身上沒怎麼濕,倒是頭發到胸前衣裳都濕了個透,他拿起手杖:“我陪他過去。”
“川兒,把巾子拿上,給小柳兒擦擦臉,再凍着。”
顧昀川接過布巾搭在肩膀上,緩步踱到門口,給沈柳撐開傘,倆人一塊兒往柴房裡去。
竈房裡,顧知禧捂着嘴咯咯笑:“我瞧着阿哥可仔細着哥夫了,腿腳不好,還走這老遠去接。”
趙春梅不置可否:“仔細着點好,娘瞧着小柳也好,乖巧實在還知道疼人,說不準還能喜歡上你阿哥,這就水到渠成了。”
顧知禧歪着頭把發帶解開,随意道:“他喜歡的。”
“什麼?”
顧知禧睜大眼睛,伸手捂住嘴:“哎呀!我、我可啥也沒說。”
“快和娘說說,怎麼回事?”
……
柴房在竈房的斜對面,推開門,砍好的柴碼放在牆邊,堆得很高。
四面都是牆,沒有窗子,有點兒悶熱,倒是适合小雞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