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竟然真的是輛車,有駕駛艙,有輪子,有貨倉。
車轟隆隆開近,殷盞閉上雙眼,在金屬和地面的摩擦聲中感覺身下的植物人在外力作用挪動起來,騰空,上升,平移。
“吱——”
一個咯噔後,他和植物人們像被收割的谷粒一樣噼裡啪啦往下落,殷盞微微将眼睛睜開一條縫,在落地時抓着司鹞往邊上滾去。
兩人一直滾到車廂最後,有效避免了被後續植物人砸臉的命運。
再看其他人,陳頌時護着車棗在左側,邱秋在右側,還有一個隊員沒看到,隻有相對不靈活的李遊在正中間,正借着植物人往下落的掩護面目猙獰地往外蹭。
待所有植物人裝填完畢,車子合上車廂頂部,轉向,往來時的方向駛去。
因為不确定車廂内部是否有監控,所有人都謹慎保持了靜止。
3個小時25分鐘後(感謝倒計時提供的計時功能,很有用),車停下,向下一沉,“咚”的一聲,似乎整個地盤都砸到了地面,然後車繼續緩緩向前移動,同時發出沉重的摩擦聲,仿佛底部拖拽着什麼,拖行大約二十幾米後,車身再度上升,車廂打開,一邊向上翹起,一邊向下傾斜。
“噼裡啪啦——”
又是一次自由落體。
這次他們直接穿過地面,落進了地下!
殷盞眯着眼睛,發現雪白的天花闆正中是灰黑的管道和金屬結構,數秒後,金屬結構下沉,沉重的摩擦聲再度響起,天花闆竟然慢慢合攏,留下一條熟悉的鋸齒狀波紋,屬于永晝區的光芒也消失了。
他的心狂跳起來。
兩分鐘後,摩擦聲,卷閘門聲依次響起,再之後,是腳步聲。
有人來了。
“這麼多,這得處理到什麼時候!”
“推車哪去了?”
“那兒呢。”
車輪滾動聲骨碌碌響了一陣,停下,布料拖動聲、肉|體撞擊金屬車闆聲依次響起,循環。
“全自動收割機到底研究出來沒?”
“沒?沒通知。”
骨碌碌聲,拖動聲,喘|息|粗|重起來。
殷盞這個角度看不見來人的臉和裝扮,隻能從聲音和腳步判斷是兩個人。
兩人對話中透露出的信息讓人毛骨悚然。
全自動收割機,不免讓他想起交換點門口的晶核采集——
“嗯?”
“怎麼了?”
“這有個小孩兒。”
是車棗。小孩怎麼了?殷盞繃緊身體。
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極了在撥弄什麼。殷盞隻能祈禱車棗不要露出端倪。
“真稀罕……單獨放吧?一會跟研究員說一聲。”
似乎是研究完,一人說。
“對對對,畢竟這麼點大,要砍頭我也下不了……”
“喂!你們兩個!收割機卡住了,過來看看怎麼回事!”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哈?”
“……”
“行行行,來了!”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
周圍陷入寂靜。
聽到“砍頭”兩字時整個人差點跳起來的殷盞沒有放松下來。
明明有突發事件打斷對車棗的觀察讨論是好事,他卻覺得右眼皮變本加厲地跳動起來。
“跟他在一起我們也會變倒黴的。”
司鹞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五分鐘後。
“真是的,這種事問我們有什麼用,找會修的人去啊。”
“可不是嗎。”
兩人罵罵咧咧地回來,也許是工作的鐵拳過于有力,他們沒心情再管這批是不是有個小孩,埋頭繼續搬運。
“還有幾個?”
“十九、二十……快了快了。”
聲音一會遠一會近,似乎是繞着餘下的植物人轉了一圈。
皮靴和地面摩擦,除了沉悶的落地聲還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和磨蹭聲。
“唉,接下來——”
搬運者遠遠說着,那種細微的磨蹭聲卻仿佛就在耳邊。
殷盞猛地睜眼,暴起撲倒背對他正向陳頌時按下電棍的警衛,反手奪過電棍對着後者頸側就是一陣加大電流攻擊,藍色的小精靈跳躍着出現又消失,警衛哼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他沒有回頭,淩厲的風聲劃過,司鹞從襲擊者太陽穴拔出匕首,在地上灑落一道猩紅的血線。
同一時間,陳頌時如鐵鉗般扣住朝他探過來的另一隻手,悍然發力,目的是他胸口的金屬棍體被直接捅入使用者柔軟的腹部,引發一聲慘叫。巡邏隊隊長不作停頓,以後者身體為盾牌擋住另一棍體襲擊的同時按動按鈕,噼裡啪啦的電流聲中,沒有人肉盾牌的那個率先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