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風微信上隻回了謝謝就沒再說話，祝硯何有些心不在焉，纖長的手指一會兒轉筆，一會兒來來回回地開關機。

腰闆筆直地做了十分鐘後，祝硯何鼓起勇氣，還是打開了微信，給正坐身後的女孩發消息——

今天你來得晚，是不是也沒吃早飯？

白懿風今天睡得足，沒有補覺，看到消息就随手回:嗯，不小心起晚了。

祝硯何的消息來得很快，但在白懿風看來，來得很莫名其妙:好。

他在好什麼？

她偏偏腦袋，也沒多想，畢竟祝硯何這人有點呆。打了個哈欠後，開始寫其他科目的作業。

祝硯何聽着身後細細密密的沙沙寫字聲，默默點擊手機。

早八共有兩節課，中間間隔十分鐘。祝硯何看了眼手表，拍拍右側張然:“我出去一下。”

……

剛把最後一道大題算完，作業本上便覆上一片淺淺陰影，白懿風皺眉擡頭。見是祝硯何，眉頭松開了點，輕聲問:“怎麼了？”

早八間隙，有不少同學在趴着補覺休息，聲音不能太大。

“我想着你沒吃早飯，就點了糖果外賣。”穿着灰色衛衣的男生低垂着眉眼，似乎是故意不和自己對視，聲音很小地解釋，“教室裡不能吃喝，但早上不吃東西對身體不好，人也會沒精神，我就想着用糖果代替，也可以補充能量……”

白懿風聽得微怔，目光緩緩上移，從糖果袋轉移到對方張張合合的薄唇上。

“你舍友應該也沒有吃早飯，所以我買了三包，味道都不一樣，甜的酸的清爽的都有……”

慢慢說完心裡排練多次的話，祝硯何終于敢大着膽子看過去，和白懿風對視。可她隻是靜靜看着自己，并不說話，祝硯何又生出了緊張和恐慌，下意識想要把那幾包糖果拿回來。

“你不喜歡吃糖嗎？抱歉，我有些自作主張了……”

白懿風壓下心底難言的異樣感，主動伸出手，虛虛按在他的手上。

溫暖的手心觸碰上略涼的手掌，祝硯何心跳一滞，不自覺地想要收回，卻讓兩隻手貼得更近。

也是在這時候，他聽到了白懿風的回答:“不用，我挺喜歡吃糖的，謝謝。”

随手一搭的動作來的快，去的也快，白懿風說完這話，手就懶洋洋地離開，隻有閃着光的指甲輕輕劃過手背，留下鮮明的觸感。

莫名令人戰栗。

她突然彎起眼睛，笑意盎然，是平日裡少有的模樣，起碼，祝硯何是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

“不過說真的——你好細心啊，祝硯何。”

她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地蕩，像是被吹皺了的早春湖水，碎冰上浮，敲人心尖。

＊

“所以，這糖是祝硯何買的呀？”沈知光嘴裡含着塊兒檸檬味的糖塊兒，把腦袋湊到白懿風手邊，雙眼含笑地看着她，“需要a錢嗎？”

“這是以後的事，不急。”白懿風順手拍了下她肩膀，“再說了，這錢直接我出，你們不用管，小事。”

“嘿嘿，風風最好了～”沈知光笑眯眯，語氣裡帶着些許八卦，“不過我還是有點震驚，你居然會喜歡祝硯何那樣的男生。”

“哦？那你覺得我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啊？”白懿風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是大小姐，肯定要配一個大少爺才對，就像小說裡的豪門聯姻、先婚後愛、女王訓狗那樣。總覺得祝同學太溫良了，不怎麼和你相配。而且，你也有可能喜歡女孩子啊。我感覺吧，你對女孩兒可比對男的溫柔。”

越說，沈知光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合情合理。

“不對勁不對勁……懿風，你該不會是想玩弄祝同學的感情吧？！”

最後，她推出結論，不敢置信地雙手壓上她雙肩。

“很有趣的胡言亂語。”當事人莞爾評價，肩膀随她控，“不過喜歡女生是不太可能的了。多數男人是很惡劣廢物，但我永遠取向男。至于祝硯何太溫良的問題……”

說到那個人，白懿風的笑意不禁加深，“妹妹，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喜歡這種賢惠人夫呢？”

白懿風對自我認知十分清晰，她的脾氣實在稱不上好，自然要配一個“好欺負”的。同樣的，她是個急性子，當然身邊得有一個慢悠悠。

“可你不覺得，他會配不上你嗎？”聽到這兒，林不語放下switch，臉上多了幾分認真，“懿風，其實在學校，你的家庭條件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對你示好的男生，大多目的不純，多多少少都有算計。現在經濟下行，社會戾氣也重，人心最經不起賭。”

白懿風知道林不語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考慮，聽了也不生氣:“不語放心，我心裡有數。”

“就是大學期間談場戀愛而已，我不會吃虧。如果事後鬧得不愉快，畢業後不能在江浙滬混的人也是他。”

她輕描淡寫，“我是不會找同階層的人戀愛的，我這個圈裡的，能有什麼好貨色？又髒又爛，就算鬧得不好看，也不能盡情報複。做男朋友，最重要的還是安分漂亮。就目前來看，祝硯何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