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期末考結束。
陸池進步了一百五十多名,從吃車尾氣都趕不上趟的位置,爬上了車排氣管,得意得不行。
“原來我還是很有學習天分的嘛~”
郁遠一下下地歎氣,宛如七老八十的大爺:“我也沒想到我原來很有教學的天分,終于知道為什麼小說裡的師祖收一個徒弟就關門了。”
“你什麼話?”陸池一拍沙發生起悶氣,“我進步最大的是語文,又不是你教的數理化,明明大多是我自己努力的好吧。”
郁遠敷衍着:“對對對是是是……”
“所以,誇我。”陸池擡了擡下巴。
“哇哦你好棒棒。”郁遠說完緊接金魚吐泡泡似的噗噗聲。
陸池并不滿意,在沙發上鬧騰地颠來颠去,而郁遠正給陸何甯彙報消息,被震得上下起伏,字敲錯了好幾個,最後忍無可忍一腳将陸池踹趴,踩着不讓人再起來作妖。
收到消息的陸何甯打錢爽快,比他們預計的獎勵還誇張。陸池下完單,樂得邊蹬腿邊發出奸邪的笑聲,等興奮勁過了,他鯉魚打挺着蹦起來:“好啦,說好的三七分,少不了你的。”
郁遠:“我七你三,打錢吧。”
陸池:“……你開玩笑的吧哥?”
“确實是開玩笑。獎勵你自己收好,别給我,”郁遠順手滑過陸池的頭,起身往門口走,“真想報答我,數學下次就考個七三分吧,别讓我在教育界身敗名裂就謝天謝地了。”
陸池噎住:“哎你去哪兒?”
“哥有實習,忙着呢,”到門口時,郁遠又道,“你這次考得确實不錯,哥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你好好看家哦,乖~”
郁遠迅速關門,将飛來的枕頭攔在屋内,溜溜達達地跑了,臉上挂着不自知的笑意。
他來十三區,美曰休假,但挂着九區的名頭,辦事便不由自主盡心盡力,主要是不想給九區掉面兒。他像不知變通的工蟻,自律保持着兩點一線的日常——在陸池放假前。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寒假被陸池這隻花蝴蝶帶飛了道兒。
一放假,陸池就一天天使不完的勁,和同學耍完還不夠,總覺得缺了點滋味。一琢磨,嚯,原來是郁遠來這麼久,他倆還沒一塊兒出去玩過,當晚就逮着人計劃起周末來。
郁遠本能地要推辭,卻在看到陸池興沖沖的模樣後,轉口道,也不是不行。
他以為陸池和其他這年紀的小鬼一樣,去外頭耍多半混迹電影院,遊戲廳,抑或網吧,哪熱鬧往哪拐。可陸池不走尋常路,出遊主打随心所欲,沒有計劃。大到在人來人往的商圈加入滑闆的路人,小到回家路上撿的樹杈子都能玩出花,似乎哪兒都能給他撿到樂子。
郁遠嫌棄地看他折騰樹杈子:“髒不髒啊你。”
陸池仔細摘淨樹棍上的葉子:“你就是羨慕我有尚方寶劍。”
“放屁,個破癢癢撓誰稀罕呐,”郁遠在路旁草叢翻了翻,抽出一根又長又直的木棍,“羨慕不?哥随手就能掏一根比你屌的。”
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又長又直的天然木棍,陸池看得兩眼發光,癢癢撓頓時不香了。
“羨慕羨慕。”他說完伸手就要。
郁遠:“不給。”
陸池:“……”上一秒嫌棄木棍髒的人是?
大晚上别墅區沒什麼人,他們肆無忌憚地舞着棍,像兩名灑脫的劍客,棍點地聲哒哒哒,所經之處的草叢都得挨兩下削。郁遠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一拿到這根筆直的棍就如着了魔,似勇者得到了命定的寶劍,越耍越巴适。木棍或許真是男人至死的隐秘浪漫。
他恍惚想起自己年幼流浪時也擁有過一根棍兒,趕跟他搶垃圾桶的野貓野狗,特别趁手,不過後來被清潔工掰斷,塞垃圾桶了。
正想着,陸池一棍鞭在了他屁股上,不疼,但侮辱性極強。郁遠額角繃筋,念叨着好好好這麼玩是吧,獰笑着揮棍追上大笑着逃跑的小鬼。
“陸、池!你最好祈禱自己長出四條腿來跑!不然就等着吃我打狗棒法吧!”
陸池逮着空就拉得閑的郁遠往外跑,去的地兒都不重樣。郁遠瞻前顧後,操心自己去玩了,十三區會不會出簍子。可一來二去,他發現那些看着不着調的隊員其實還挺自覺,有他沒他,訓練都一樣。有次他外出時出了點狀況,那些人也能一小段磕絆後處理妥善。
郁遠霎時有種吾家羊群初長成的寬慰感,羊崽子們碾壓深魔那群狼的未來有盼頭了。他慢慢将訓練外的事留給他們自由發揮,自己的時間寬裕了不少。
天氣不佳時,他就和陸池宅在家打遊戲,遊戲玩倦了,紙團子也能無厘頭地互相丢半天。這天,兩人去電玩城,郁遠心生久違的感慨,上次進類似的地方時,他六歲,不是去那兒玩,而是偷遊戲币,天真地以為能用來換外面的東西。
電玩城過于吵鬧,他們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耳朵被噪音摧殘得嗡嗡,一商量,下一站前往了圖書館,以尋求甯靜。
陸池挑好了書,發現郁遠竟安靜地翻為學齡兒童準備的繪本。他剛想笑話,卻瞟見了對方些許黯然的神情,止了聲。
他問郁遠怎麼看繪本,青年怔了瞬,扯着嘴角幹巴巴地笑道,小時候沒看過,看其他小屁孩翻得津津有味,有點好奇裡頭的内容,如今看來……沒什麼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