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收回探路的影子,沖後方二人比了個OK。
“又沒人?越往下人越少,他們哪來的自信啊。”江蝴嫌方博學跑太慢,索性将人背在身上。
“那裡的人都很強,就不太需要小喽啰了,”方博學拿他的腦袋當支點,操作平闆的手法眼花缭亂,鏡片上飛速飄過無數代碼,“這恰好給了我們可乘之機,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找上門。你們等我下,潛入系統需要嗯……三分鐘。”
陸池思索:“我有個問題,培養艙的力量來自王後,那我們待會收拾完精銳,收拾王後時怎麼辦?本體豈不是更厲害,更壓制我們?”
部分高級深魔也有異能,力大無窮的,固若金湯的,花裡胡哨的元素系……陸池見過不少,但能把覺醒者搞廢的,也是頭回見。
“這不用擔心,‘壓制’是研究王後時意外提出的副産物,王後本身沒有直接對付覺醒者的能力。”方博學解釋。
“那王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江蝴活動着肩膀問。
“你們知道……通道嗎?多年前冬城事件中犧牲千人攻克的對象,”方博學看江蝴懵懵懂懂,有點犯難,好在陸池點了頭,他便接着說,“王後是與通道本源息息相關的,特殊深魔,它能夠打開通道。然而,它沒有維持通道持續開放的力量,那需要大量精神力,于是……”
“……歐西裡斯研究出了将深魔與人融合的辦法,為通道提供相似的能源。他們将精神力強大且合适的人類,稱為核心。”
“核心……就是說老子被當合成材料了?”有幸成為核心的江蝴狂搓胳膊,想到自己會跟深魔纏纏綿綿不分你我,就給惡心得直吐舌。
方博學不置可否:“這樣一來,王後開啟通道,人則作為耗材,燃燒精神力以維持通道的開放。人如草芥,燒盡了,就換。”
陸池困惑:“那本源又是……”
方博學顯然一怵,眼神閃躲着有意避開這話題:“本源早就……消失了。有關它的信息你們現在了解了也沒什麼用,先說明到這吧,系統有點難搞,我得專心。”
他不是專攻信息技術的人才,黑客技能還是在這一年間跟另一位同事學的,就是為了這一刻。
見方博學在台階坐下,全神貫注,陸池隻得收起滿腹疑問,一邊放風,一邊消化剛才在路上說的計劃。再往下幾層,就是王後所在的實驗室。
樓梯間安靜得唯留呼吸聲,不及十秒,江蝴就像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小學生坐不住了。小眼鏡不能打擾,目光遂落向陸池。
“喂奔馳……”江蝴小聲叫道。
“誰?”陸池也壓着聲,“我?”
“不然呢?他叫小眼鏡。”江蝴一指方博學。
“别瞎給人取外号,我叫,陸池。”
“你不喜歡奔馳,也可以是路虎。”江蝴一意孤行。
變成兩輛車的陸池:“……”
他粲然一笑:“漿糊同志,你不想我把你創暈橫着出去就老實點。”
“随你便,反正丢人的也不是我,”見陸池舉起沙包大的拳頭,江蝴一縮脖子,眼睛快速眨了幾下,“啊好啦都聽你的!仗着我能力沒恢複看給你狂的……你跟鬼鳥一樣讨厭!”
陸池朝拳頭吹了口氣:“找我幹什麼?”
“随便聊聊呗,平常沒人跟我說話,我隻能跟蝴蝶聊……”江蝴落寞地扯了下嘴角,随後自鳴得意道,“你不是愁聯系不上人嗎,我想了個法子——咱倆擱這兒發個情,支援不就能聞着味兒找來了?”
“……”
陸池無力地扶額低吟了聲。
“你不滿意?那我再想個。”
“诶你别……”陸池一個頭兩個大,怕他又琢磨出啥顧頭不顧腚的辦法,搶先建話題,問出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疑惑,“你為啥老叫鬼鸮鬼鳥鬼鳥的。”
“報複他,誰讓他起頭叫我漿糊,”江蝴哧着,像隻燒開的水壺,“況且一開始我也不認識那鸮字,就叫半邊喽,沒叫鬼号都算他走運了。”
陸池:“……”
“最重要的是,我讨厭他,”江蝴的語氣卻無厭惡,反而透着濃濃的不甘,“蝴蝶拜托他盯着我,好幾年了!我每次出來他基本都在,管得我啥也幹不了。”
陸池對暗地裡做了江蝴多年保姆的情敵肅然起敬,他管這一會兒就有點受不了了。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當然要轟轟烈烈的……這樣才能讓别人記住我。”江蝴抿唇。
他于蝴蝶而言是一道多餘的意識,在對方力竭時才能出來,接觸的場景往往是怪物成群,血山屍海的戰場。即便如此,他也足夠滿足,因為接下來得靠他保護身體啦,完事後,蝴蝶還會誇他,感謝他。
這似乎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直到某天,他接手過身體,頭頂不是黑到發紅的夜,而是明媚純淨的豔陽天。空氣清甜,吸入肺腑使人流連,風如綢緞一陣陣拂過肌膚,不再有刀割的感觸……面對和平美好的世界,他本該激動或興奮,然則那一刻,他隻出離地憤怒,嫉妒——
為什麼他不能擁有這些?
他開始作妖,頻頻對抗蝴蝶,見縫插針地搶占身體,隻為多看一眼藍天,多呼吸一口幹淨的空氣,試着認識……一些人,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存在,期盼有人一眼認出他和蝴蝶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