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實驗室。
不甚明亮的寬闊空間内,大量培養艙若冰棺排排陳列,内部盛滿的不明液體渾濁浸泡着看不出原型的猙獰生物。
四周牆壁内嵌透明觀察室,内裡凝固着各種姿态的深魔,有的病毒般炸開,漂浮半空,有的如腐爛的番茄,流淌一地。其中幾個觀察室内,凍結着擁有較為清晰輪廓的物種,它們或立,或躺,如同定格的芭蕾舞者,四肢長而扭曲。凹凸不平的碩大頭顱杵在極細的脖子上,像被線拴着的氫氣球。
它們是人類。
至少在進入觀察室前,曾是。
歐西裡斯的精英們正圍在一間最大的觀察室前,一灘淤泥般的黑色深魔有氣無力地化在角落。隻要有人踏入,它就會爆發尖銳的氣息,膨大得鋪滿各處,讓房間變成一個似乎有生命的胎室。
收集的人剛邁進,就頃刻間被黏液吃掉了鞋。要不是他收腳快,腳可能也要跟着鞋子一塊去了。
“放麻醉霧,我們趕時間。”領頭的老大下令。
觀察室很快彌漫藥霧,這隻深魔無聲地劇烈顫抖起來。
王後,往往讓人聯想到美麗強大,至高無上的女人。
而非這灘爛泥。
它不美麗,亦不強大,興許低級深魔都比它威武,在場人看它的表情滿是嫌惡與鄙夷。然而,沒有人敢對它動手,它太弱小了。過去有人看它不滿,稍稍用了下技能,就傷到了它。第二天,那人便消失了。
隻要它是歐西裡斯計劃最重要的一環,那它就是尊貴的王後,諷刺地戴着“至高無上”的王冠。
麻醉霧起效,滿屋黏液迅速退去。手下連忙進去将王後撈進水瓶大小的玻璃管,擰緊了蓋子。
王後到手,他們動身往秘密出口趕。
啪啪啪啪!!!
接連的炸響打碎了氣氛,空間驟暗。
“戒備!”
“上面能波及這裡?什麼炸了?!”
“是玻璃!培養艙!”
炸聲後,水流嘩啦,大量簌簌聲響徹,仿若惡鬼的獰笑。膿水和氨水等混合的臭氣擴散開,衆人的嗆聲和罵聲不斷,卻沒有亂作一團。
黑暗中,數陣旋風藏入他們的交流裡。
“繼續走!可能是系統故障,不用管艙裡掉出來的家夥。”
“往哪走啊?啥也看不見……那個,這是單純的停電嗎?”
此話一出,他們終于察覺異樣。
停電不會造成絕對的黑暗,覺醒者發達的五感足以借殘留的不可見光快速适應暗環境。
但距停電已過去十餘秒,他們仍看不見任何事物的輪廓。
如被摘去了眼球。
此時,黑暗仿若有了生命,未知事物攥住了他們的腳,地面也呼吸般起起伏伏。無盡的黑暗和悚然的觸感極度放大了人心的恐懼,老大吼着:“是敵襲!照明!”
隊伍中唯一的電系能力者果斷出手。
啪——滋滋滋滋!
充滿希望的光隻閃爍一瞬,就成了火花四濺的利刃,帶出了所有人的慘叫。
“啊啊啊啊!!!”
焦糊味和尿騷味充進了本就一言難盡的空氣裡,除電系能力者外的所有人重重倒地,身體痙攣。
“怎……怎麼會?”
電系能力者借自己手心的電光,竟看見大家都被……電暈了?!以及……
詭異飄浮在半空的,水。
是培養艙的液體!
他恐懼地大叫起來。是啊,艙炸了,裡面的水呢?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黑暗吸引,沒人發現地面是幹的!
“謝啦皮卡丘!”
一聲諷笑,江蝴鬼魅般現身,手握風旋。電系能力者反射性甩出幾道電鞭,皆落了空。緊接着,他驚覺胳膊無法動彈,不知從何而來的黑影擒住了他的四肢。
重擊聲後,他倒在了其他同伴身上。
“老子也太帥了哈哈哈!”江蝴如毛頭小子仰天大笑。他用技能時還有點蝴蝶沉着的影子,事情一結,就形象全無。
房間内的黑暗潮水似退去,陸池和方博學從角落的掩體後走出。
陸池胡亂擦擦臉上的汗,滿眼後悔:“帥你個Tomato!你是瞎跑亂蹿爽了,我特麼負重前行!牽你跟牽了條瘋狗似的,鍊接差點就斷了!”
江蝴自知理虧,被罵成狗也沒蹿火,乖巧地對着手指谄媚道:“行行行那我下次不跑了,你之後再對我用用這個視野共享呗……”
“滾。”
“做得好二位!”方博學振奮得眼角微潤,“這次似乎真能離開了……!”
他們的計劃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就是逼王後護衛隊中唯一的電系能力者動手。
電力系統并未損壞,黑暗實為陸池帶來,以此引發恐慌,轉移這幫人的注意力。方博學則負責調整培養艙内壓引發爆炸,目的是其中的液體。最後,由江蝴用風精準托起水液,防止敵人先一步覺察導體環境,不讓電系能力者出手。
果然,在黑暗和未知攻擊等因素的作用下,這些人的第一反應是,照明。
他們不知道自己被水包圍,一通電,就會敗北。
最後留下的免疫自身技能的電系能力者,陸池和江蝴二打一,完全優勢。
“把這些人關屋裡去。”陸池毫不客氣地使喚起江蝴。剛剛為了讓對方在黑暗中行動自如,他在制造大範圍黑暗的同時,還用精神鍊接共享了視野,累得夠嗆。
“直接都幹掉不就好了。”江蝴嘀咕歸嘀咕,動作卻利索。他放過了上面那幫人,是因為那時能力沒恢複,挨個殺過去太麻煩。現在力量回來了不少,頓時躍躍欲試。
“殺戮影響心性……即便對象是深魔。”陸池下意識說出了不符合他心性的老成話,随即想起這話是鬼鸮曾對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