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的奶奶了。
這樣類似的話,她奶奶也對她說過。
“我要是不在了,我家年年可怎麼辦啊。”
在奶奶身邊長大,聽過奶奶說無數句話,最後烙在腦海中,記得最清楚的,卻是奶奶病重時的這一句。
顧年低下頭,聽着易初奶奶一句又一句的絮叨,她對易初有太多的不放心,每次哪怕明知道會跟易初吵架,也會一遍遍的說着易初爸爸的好,其實她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有多好,但她總要當個中間人,讓易初心裡頭對爸媽都親近些。
“奶奶,”顧年開口,聲音有點沙啞,“我說話不好聽,您先有個心理準備啊。”
顧年斟酌着措辭,說,“對易初來說,有這樣的父母,其實是她未來人生的負重,而不是什麼依靠。”
“她爸媽……把她弟弟帶在身邊,卻把她丢給你養,這偏心偏的,不用我多說,您心裡肯定有數。”
聽到這話,奶奶歎了口氣。
顧年繼續說,“您身體健康,也别想那麼遠以後的事兒了,更沒必要打着為易初好的名義,跟她一次又一次為她爸爸争執,畢竟,易初不算小孩兒了,馬上十八了,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不是你說幾句好話她就能覺得那是個好爸爸,然後一門心思上趕着讨歡心。”
說到這兒,顧年想了想,沒什麼要補充的了,就看着奶奶。
奶奶也看着她。
顧年被看的心裡沒底,怕奶奶生她氣,不再那麼喜歡她了。
這時候她有那麼一絲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話太多了,是不是不該摻和人家祖孫的家務事。
奶奶擡起手,摸了摸顧年的頭。
奶奶笑着說,“你這孩子,倒是比我這個幾十歲的人通透。”
顧年小心的問道,“那您覺不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啊?”
“有道理,”奶奶還是很惆怅,她說,“那我以後……盡量不去提她爸吧。”
顧年松了口氣,笑了笑。
顧年扶着奶奶将她扶回了房間,然後才上了樓。
門沒關,留了一條縫,一線光洩了出來,給摸黑上樓的顧年指明了方向。
推開門,靠坐在床上的易初擡眼看了過來,“我還以為你今兒晚上打算跟奶奶一塊兒睡了。”
“奶奶睡眠淺,我跟她一塊兒睡會打擾她的,”顧年脫下外套,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不問問我跟奶奶聊了什麼?”
易初勾了勾唇,說,“我都聽到了。”
“啊?”顧年驚訝的看她,“真的假的啊?”
易初說,“你倆就坐在院子裡聊,院子到二樓之間,連堵牆都沒,我聽得一清二楚。”
“那……”顧年問,“你不介意我跟奶奶說那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