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杭州,草長莺飛,美不勝收。
白素貞循着感應找人,小青随波逐流,心事重重。
自入夢以來,小青處心積慮布防,終于皇天不負苦心妖。
夢内,法海做到了與她的約定,他的口碑與現實之外大不相同。
杭州城内閑逛半日,小青便感受到不少妖氣,卻始終不見法海蹤影。
小青有些急,因為她打算撮合法海與姐姐見面,以免離開夢境後,兩相撞見,露出破綻。
再來一回“李明奕洩露意外”,她難保還有第三回機會入法海夢境。
最後便是事情一切的起因——韻香樓相約,由李明奕牽頭,胡媚添亂。
小青直接從源頭入手,對李明奕采取不理不睬法。
金山寺後山不去了,姻緣樹不燒了,也不再阻撓姐姐與許仙。
她與李明奕的孽緣便如此粗暴地阻斷。
隻需這一回,促成法海與姐姐相見後,随後跳轉韻香樓的時間節點,确認并無意外發生,她便能功成身退。
計劃中,法海應和姐姐在杭州郊外見面。
盡管眼下連法海的影都沒見着,但她并未很急,早晚的事。
心中有了計量,小青不動聲色引導姐姐去許仙所在的醫館。
拉快白素貞與許仙堕入情網的進度,等再見法海也不遲。
醫館位于喧嚣的鬧街盡頭,需要穿過一個個叫賣的攤販。
或許是天意如此,即便提早幾日,白素貞和許仙還是在人群中,迎面撞見了。
不僅白素貞見到許仙,小青感受到什麼,轉過身,法海從入街口拐了進來。
有那麼一刻,小青無端冒出個想法,無論心境變化,地點變化,有些因緣還是會以相似的方式重現。
那她入夢修正記憶的所為,會否也是一場徒勞無功。
小青不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這樣細膩敏感來得意外,卻也飛快消逝。
做都做了,還猶豫什麼。
她目力好,遠遠瞧見法海匆匆走來,望見她後,步子明顯頓了頓,走得沒那麼急了。
白素貞正和許仙一眼千年,并不妨礙她感知周圍,法海修為不高,卻在渾濁人間中極為出衆,當即從情愛中抽身,望向街口。
人群重重,年輕和尚一身舊藍色直裰格外醒目,妖族相傳和尚年輕,但遠比白素貞預想中小太多,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影單薄,氣質凜然,雖降服有度,在妖族間傳聞卻是不可小觑。
白素貞行事沉穩,并不想節外生枝,當即搭上小青手臂:“小青,我們走。”
“去哪?”小青收回目光,另一隻手覆在白素貞的手背上,下巴沖對面的許仙擡了擡:“我瞧姐姐見着那郎君有片刻失神,他便是你尋得恩人吧。”
“是他不錯。”提起年輕俊朗的恩人,白素貞音色有片刻柔軟,但法海來勢洶洶,難以忽視,“我已尋找他,便不急于一時,傳聞年輕和尚就在附近,我們暫且先避避。”
“哪呢?”小青故意伸直身,探頭左顧右看,目光以法海為中心,上下左右亂眺。
法海不明所以,腳下更慢,随着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周圍面孔,又去看小青,長而細的眼眸有星點戲谑,才知自己無意間又被牽着鼻子走了。
“是朝我們走來的青皮小和尚麼。”小青見法海神色微露無奈,歇了逗耍的心思,定定看他走得越來越快。
“那便是我與你說的降妖和尚,看夠了,便随我走。”對于小青天不怕地不怕的随性态度,白素貞隻能輕歎聲氣,手下動作加重,帶她鑽進小巷子裡避一避。
“姐姐,我識得他,可熟悉了。”小青手被白素貞牽着轉半邊身,雙腳卻磨蹭着青石闆,不肯輕易就範。
她擡起另一隻手,朝法海飛快招了兩下,示意他快點。
許仙猝然迎上仙人之姿的女子的目光,腦中一片空白,耳畔喧嚣被遠遠隔開,隻聽見一顆心猛烈地撞着他的胸骨。
女子挪開眼,許仙怅然若失,她扭身要走,像是摸不到的雲霧,好似這一錯過,此生不見。
許仙蒼白着臉,腦中還未想什麼,雙腿已經快步朝女子邁去。
白素貞被小青的話敲得不知所措,竟就這麼停在原地,難以置信看着她。
就這片刻耽誤,給許仙和法海留夠趕來的時間。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團在角落裡百年不動彈,你怎識得他。”眼見左右兩人靠近,此時再躲已來不及,白素貞隻得傳音問小青。
小青纏着一縷發絲,打着哈哈:“總有動彈的時候,隻是姐姐你都去别的地方,沒瞧見罷了。”
白素貞微眯着眼,五百年相處,小青翹翹尾巴,便知道她心裡打着什麼蔫主意。
顯然小青并沒有說實話。
“好姐姐,這不重要。”小青攬着白素貞的手臂,讨饒似得晃了晃:“我的确認識這小和尚,他長相老實,但并不知道他便是妖族口中的降妖和尚,”
長相老實?白素貞看着即使沒有頭發,皮相依舊優越的和尚,與“老實”可沒一筆劃相似。
眨眼間,兩人來到白素貞小青身邊。
許仙也不知自己未來,但就是挪不動腿,臉頰滾燙,不甚好意思地看着地下。
法海停在小青身側,看眼白衣女子,隻一眼便确認這是隻白蛇妖。
見她目不轉睛打量着自己,法海垂眼颔首,低聲道了聲施主。
垂眼間,不留痕迹地滑過小青挽着白衣女子的手臂。
舉止親昵,小青和她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