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筝别怕,穩住馬身!”賀子規足尖輕點地面,快速跑了起來。但仍是追趕不上飛馳駿馬的速度。
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救下慕雲筝。
賀子規屏息凝眉,搜刮目光所及能夠用到的事物。忽然,眼前出現一株如蓋巨樹,賀子規雙眸微眯,心生一計。
他高高揚起手中缰繩,心中算好大緻的距離和應使用的力道,向前方全力一擲,正正好套在了馬頭上!
賀子規繞着巨樹跑了幾圈,讓粗繩結實纏繞在樹幹上,而後系上死結。
那方駿馬跑至繩子最長距離時,便被一股巨大拉力拽住,本能讓它想繼續奔騰,然樹根深埋地下盤根錯節,不是一隻馬能撼動的。于是刹那間,在一聲低鳴後,馬的前蹄高昂擡起,上半身向後傾倒,饒是慕雲筝竭力想抓住缰繩,卻還是被甩下了馬身。
事情太過突然,慕雲筝腦中一片空白。她從馬背掉落,拼命跳動的心仿佛要提到嗓子眼。害怕使她阖上雙眼,抿住發白的雙唇,從半空落至地面的滞空時間轉瞬而過,卻又十分漫長。
她已經做好了摔在堅硬結實地面的準備。可是最終,她卻墜落在了一個溫暖懷抱中。
“嘶!”耳畔傳來一聲悶哼,慕雲筝睜開雙眼,入目是賀子規因疼痛扭曲了五官的精緻面龐。
慕雲筝蹙眉,眼中擔憂快要溢出,迅速從賀子規身上下去,将他上半身扶起:“賀子規!你,你怎麼…”
賀子規捂着腹部,想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牽扯受傷之處吃痛一聲:“說了…要保護你。”
慕雲筝怔愣看着他,淚水便如同斷了線的珠串般大顆大顆的落下。
曾經和他說過這句話的人食言了,可賀子規卻做到了。
理智如被剪開的琴弦在慕雲筝腦中崩斷。
往事紛來沓至,前世失去賀子規的場景曆曆在目。慕雲筝忽然附身向前捧住賀子規的臉,在他唇角覆上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一吻畢,慕雲筝将距離拉開,眼眶仍是通紅,将賀子規抱住。
賀子規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你…”
慕雲筝怕碰到他傷處,隻虛虛地雙手交疊将他環住,把頭放在他頸間。
“以後不用這樣,我不願看你再将自己置于險境。”慕雲筝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
賀子規想回擁住她,卻因撕裂般的痛楚難以動彈。
慕雲筝将他放開,用絲帕輕輕擦去賀子規臉上髒污與虛汗:“這附近荒郊野嶺,我要怎麼帶你去看大夫。”
賀子規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氣若遊絲道:“倒是有一人,我可以将她叫來,我隻需要你…在這陪我一會就好。”
慕雲筝聞言眉梢帶喜,雙手執起賀子規的手緊緊握住:“好,多久我都和你一起等,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賀子規視線落在她素白玉手之上,低聲道:“我懷中有一木哨,還請你幫我取出。”
慕雲筝依言照做,将梨花木制的精巧短哨遞至賀子規唇畔。
隻聽一短促悠揚卻穿雲破霧的哨聲連響三下,半晌,一隻通身烏黑,唯有尾羽泛着翡翠藍的鳥兒落在賀子規肩上。
慕雲筝心中微動:“這是…我曾在府中見過的那鳥。”
賀子規勾起唇角道:“這是玄鴉,我養了許多隻,你見到的大抵不是這隻。”
賀子規擡起手,讓小鳥停在他手背指節上,他用空閑的那隻手輕輕撫了玄鴉頭頂三下。玄鴉黑豆似的眼睛眨巴幾下,而後便振翅飛走,落下一支鴉羽在慕雲筝掌心。
玄鴉飛走後,二人相顧無言良久。
慕雲筝從方才傷神醒轉過來,想起自己所作為開始雙頰發燙,分明感受到賀子規熾熱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卻隻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裙擺。
“慕…姐姐?”賀子規才消停一會,又開始使壞。
慕雲筝輕咬唇畔,給了他一記眼刀:“不準這麼叫了。”
賀子規眼中有柔情似水:“那我可以叫你雲筝嗎?”
慕雲筝揪着衣裙,感覺腦袋暈乎乎的:“當,當然。”
賀子規牽起她動個不停的手,輕輕捏着她掌心軟肉,溫聲道:“那你可以也将我叫得親近些嗎?”
慕雲筝杏眸圓瞪,心仿若要跳出胸膛,因過于羞臊,她隻輕啟粉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賀子規将五指并入她指縫間,而後放到自己心口處。
慕雲筝發現,原來他的心此刻也跳得這般快。
賀子規蹙眉,用琥珀色的眸子無辜看着她,因受傷臉色有些蒼白,卻更顯眼若漆星,唇紅似血,美豔勝過春花。
他輕聲祈求,仿若蠱惑人心的精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