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紅拂滿意一笑,看向慕雲筝:“慕姑娘,轉過身去。”
慕雲筝抿唇照做。
隻聽男子恐懼求饒聲漸大,卻在一聲嘶吼尖叫後再沒了動靜。
沈紅拂用懷中手帕擦幹淨刀刃上的鮮血,而後将絲帕随意一丢,走向慕雲筝。
沈紅拂長眉微蹙,湊近觀察慕雲筝神色:“慕姑娘,恐怕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吧。”
慕雲筝被她看得有些緊張,點了點頭。
“但你卻一點害怕也無,不會覺得我殘忍嗎?”沈紅拂将手支在下巴上,作思索狀。
慕雲筝搖搖頭,眸色漸冷:“你若不殺他,一會他便會帶着救兵來找我們,屆時便會因為一時手軟自食惡果。何況,這種人…”
沈紅拂将雙刀收入刀鞘:“我從看守我的那群人口裡撬出來,他們在這替那朱平文處理過不少人。這柳村,确實是個危險之地。”
似是想起什麼,她又道:“你方才是故意大喊大叫,拖延時間引我過來的吧。”
慕雲筝微笑颔首。
“那不如,我們再這樣配合一次…”沈紅拂湊近慕雲筝,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她接下來的想法。
*
慕雲筝雙手交疊置于腹前,眸中無悲也無喜,一襲白衣乘着風翩跹飄拂,仿若頃刻便要羽化登仙,踏着蓮花般一步一步走過地磚中部鋪着的紅色軟帳。
忽地,她停住腳步,擡眸看向正斜撐着手坐在堂中紅木雕花漆金扶手椅上的朱平文。
翦水杏眸顧盼間流轉生波,婉約如空谷幽蘭。
“朱員外,為何不攔我?”
朱平文振袖,理了理自己錦袍的衣襟,笑得儒雅:“有人想做拯救百姓的神女,那我當然要幫她一把了。”
“畢竟我這人,沒别的愛好,平日就喜歡看點志怪話本。”
慕雲筝垂下眼眸,低頭淺笑:“朱員外說笑了,沒有人可以拯救他人。”
“不過,朱員外既然喜歡看話本…我想問問您,像您這般作惡多端,欺壓百姓的人,在話本裡通常都是些什麼下場?”
朱平文笑容微滞,再看向慕雲筝時已帶着殺意。
慕雲筝眼中無分毫懼意,對上朱平文視線:“如果是通過扳倒朱員外來讓世間清平,最終拯救别人,倒是可以一試。”
朱平文聞言仰頭大笑,而後背着雙手從扶椅上起身走向慕雲筝:“慕二小姐,你乃國公嫡孫,放着榮華富貴不去享受,為何非要來與我作對?”
“還是說,你因為被掃地出門,再無回府可能。想通過這個來讓國公對你刮目相看?”朱平文繞着慕雲筝走着,眼神放肆地在她身上遊走。
慕雲筝勾唇:“朱員外現下是在拖延時間嗎。”
朱平文擡眉,誇張地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方才不攔我,是因為你知道,與我同行的那位女子身手了得,你們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對手。”
朱平文被她說中,不自覺轉起了大拇指的玉戒。
“所以,你現在找人搜尋她的蹤迹,而後猜想她不會離我太遠,便打算來一個甕中捉鼈。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我們說話的功夫中,你又調了一批人手在外候着了吧。”
慕雲筝雙眸彎成月牙,凝着朱平文。
朱平文身體一滞,面色逐漸陰沉。
“不過,你就算調遣再多的援兵也無用。因為從一開始你将我請進來,你的命就在我手上了。你要不猜猜,紅拂她現在在哪?”
朱平文雙眸瞪大,指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沈紅拂從梁上躍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朱平文口中塞了一粒丹藥,而後掐住他脖頸逼迫他吞下。
朱平文驚懼不已,伸手便想摳喉催吐。
沈紅拂拍了拍手,雙手握在刀柄上:“省省吧,這藥入喉即化,你就算真吐出來也沒用。”
朱平文跪倒在地上,顫抖着道:“你到底喂了我什麼!”
沈紅拂粲然一笑:“蝕骨丹。”
“若一個時辰内不服用解藥,便會七竅流血而亡。朱員外,您要是想活命,便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朱平文面色灰白,雙目失神看向慕雲筝:“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
慕雲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這歲開始漫天要糧,柳松雪的父母交不出糧,你便将他們押送官衙,背後到底是誰在授意。”
朱平文怔住,愣愣看着地面:“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沈紅拂走進朱平文,仿若鬼魅低語:“朱員外,你知道蝕骨丹為什麼叫蝕骨丹嗎?”
朱平文雙手抱頭,似是再也承受不了一般嘶吼道:“他們步步緊逼,我又有什麼辦法!你們為何非要,一個一個來逼迫我,我也有家人孩子,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啊!”
“我不想死!但我說了會沒命,不說你們也不會放過我。求求你們,高擡貴手吧…”
朱平文說到最後,竟是聲淚俱下。
此事果然不似看上去那般簡單。
慕雲筝蹙起眉,與沈紅拂交換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