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跑回祈年殿正殿内後,慕雲筝抓住聽雨雙臂,萬分焦急:“聽雨,方才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祈年殿可有什麼異樣?”
聽雨奇怪地看着她,搖了搖頭道:“這…慕大人走後,祈年殿的宮人都處理着自己應做之事,也沒有外人出入。”
慕雲筝怔住,皺了皺眉。
聽雨擡手替她攏了攏因着奔跑有些散亂的雲發:“我一直在這守着,絕對錯不了。慕大人,或許是您多慮了。”
真的…沒事嗎?
慕雲筝心中被怪異之感填滿,但聽雨為人耿直踏實,又是趙令卿的人,是絕不可能做出隐瞞或者背叛之事的。
“慕大人,皇後娘娘的儀架已抵達殿前。後宮妃嫔,前朝大臣及命婦也将陸續到達。”一個内侍走入殿内,躬身向慕雲筝禀報。
縱然揣揣不安,可眼下沒有線索,慕雲筝也隻得将懷疑放下。
慕雲筝點點頭:“知道了。”
很快,便聽見殿前候着的宮人高聲道:“皇後娘娘到!”
李青棠頭戴鳳冠,身着一襲用金線繡成的繁複鳳紋袆衣,外披霞配,扶着身旁鳳儀宮中大宮女白芷的手款步進了大殿。
慕雲筝掩去面上異色,盈盈福身。
李青棠揚起朱唇,掌心向上微微一擡:“免禮。一切都布置妥當了吧?”
慕雲筝心中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決定見機行事。
“回娘娘,一切順利。”
李青棠與她擦身而過,滿意地嗯了一聲,走向大殿最深處方鼎前,在整齊擺放的黃褥蒲團中選擇了為首的一個而停下腳步,跪坐下來。
“你也先入座等着吧,不然一會人來了你站在一旁也不像個樣子。”
慕雲筝抿了抿唇,低頭稱是。
不一會的功夫,殿外鐘聲敲響,辰時已到。所有應當出席此次典儀的人悉數落座。
李青棠起身,靜穆地從一旁内侍高高舉着的承盤中接過孔雀羅,将其投入鼎中焚化。
衆人随着李青棠的動作,紛紛俯身叩拜。
在最後一塊藍田玉落入鼎中化為灰燼之時,祭祀的下一個階段開始。
衆人整齊起身,注目皇後行三次上香禮,為家國安甯與百姓和樂禱祝祈福。
隻見李青棠從承盤上執起三根兩指寬的線香,在一旁另一個宮女恭敬端着的燭案上點燃。
三支香都焚起來後,李青棠擡起手便要行禮,可就是眨眼間,每一支香上燃着的火都熄滅了。
李青棠并沒放在心上,再次重複方才的動作,卻是一樣的結果。
李青棠便這樣反複燃了五六次,每一次那香都是燃起來後不過轉瞬便滅了。
慕雲筝抓緊裙裾,深吸一口氣。
原來如此,是在這等着她呢。
原本肅靜的祈年殿逐漸出現低聲的交談聲。
“這香點不起來可是兇兆啊…”
“這香怎會燃不起來?莫不是上天不滿?”
“哼,趁着陛下病重便越俎代庖,行牝雞司晨之事。現下好了,惹怒了上蒼,降下懲罰。”
“此等女流隻會禍國殃民,染指男人的江山。唉,天要亡我大燕!”
李青棠将線香在承盤上放下,神情并未有什麼變化,可起伏的胸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靜。
她昂首轉身,鳳目一淩看向慕雲筝,目光飽含着不虞。
慕雲筝并未閃躲,直直對上她視線,而後施施然起身,引起所有人注意。
隻見慕雲筝不卑不亢地微笑,而後大聲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此乃大吉!”
李青棠眼中憤怒稍稍消散,擡眉道:“哦?此話怎講。”
大殿上又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聲。
“将兇兆說成吉兆,這中舍人怎能這般颠倒黑白?”
“是啊,我們可不能睜着眼說瞎話啊。”
慕雲筝卻仍是自信淺笑,向李青棠走去,轉身朝向衆人:“諸位,是與不是,眼見為實,一試便知。”
“請紛紛從宮人手中拿三根香,依序試試能否點燃。”
成貴妃族親,光祿大夫吳良才冷笑道:“臣子行上香禮可是僭越,你是想害我們不成?”
慕雲筝恭敬看向李青棠,李青棠雖是有些困惑但因情況緊急,便應聲道:“既是為了檢驗是否為祥瑞…本宮準你們無罪。”
吳良材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一個皇後黨的臣子揚袖起身,走向持香宮人處。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
很快,在場衆人皆嘗試燃香,不出意料的,無一人能将香燃起。
皇帝執政時一手提拔的太子太師陳鴻向皇後行了一禮,嘲諷道:“皇後娘娘,恕臣直言,這又能代表什麼呢?您不要聽信這小丫頭片子的一面之詞啊。”
李青棠撩起眼皮,盯着陳鴻:“放肆!陛下許本宮臨朝,中舍人又是本宮親自提拔之人,是有封賞的内官,豈容你這般輕賤?”
“微臣知罪,請娘娘責罰!”陳鴻忙皺着眉下跪認罪,然神色不屑,無一點順從。
吳良材見狀也趁熱添柴,一拱手道:“娘娘,就算所有人的線香都點不燃,也不能改變此乃上天警示的事實啊。”
李青棠看向慕雲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