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冬令時号稱最容易令人emo的時節,日照隻有八個小時的它具有着憂郁的氣質。
許多年輕人都會在網絡平台分享自己保持愉悅心情的方法。好像這是一次精神的荒島求生。
林廖對此總是不以為然。因為每每冬令時那好似恒久不散的霧徘徊在城市上空時,他才覺得自己得以呼吸……
是在黑暗的角落裡待久了嗎?被陽光照射時不覺得溫暖隻是恐慌。就像見不得光的吸血鬼在陰暗的古堡中嗜血而生,皮膚失去了血色,血液也好像失去了溫度,一顆心停止了調動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别人也包括自己……
林廖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坐在打開窗戶倚靠在陽台上。冷風吹進屋子卷起一地的畫紙散落整個屋子的角角落落。
他深吸一口氣讓冷冽的風進入自己的鼻腔,那一點刺痛混合着咖啡的酸苦讓人清醒。
他最近總是想起外婆,那個慈祥又不失樂趣的婆婆,記得她總會叮囑自己冬天穿秋褲、棉衣,也記得她總是戴着老花鏡坐在鐵片暖氣旁給自己織圍巾……可是就這麼一個愛自己的人,在這個自私冷漠世界裡唯一愛自己的人……在那個雨天決絕的離開了。
那個雨天嗎……
那個雨天他碰見了媽媽好朋友的女兒,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認出他,應該是沒有的。笑得……很刺眼,就像沒有陰雲遮蓋的太陽那樣,明亮誘人靠近,卻又在靠近的時候灼傷人的軀體。
他太冷了,他害怕這樣的溫度……
可在那個雨天他沒有抗拒那樣的溫度,反而是接過對方遞來的傘,聽着對方疑惑但又關切的話,最後看着她再次跑進雨幕中。
就像夢一樣,忽而登台卻又匆匆離開……
對一個陌生人這麼關切,沒有所圖,這很不安全,甚至愚蠢到讓人不可置信。
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隻為了幫助别人的事情,就是“善良”嗎?
林廖在心底嗤笑一聲,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來這麼善良純粹的人呢?
反正不會是我……
從十二月就亮起的聖誕樹也無法照亮六個月處于灰調的國家。
林廖按下門把手,壓低禮帽沿,視線輕輕略過堪稱狼藉的家。這個地方可以稱之為家嗎?林廖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一個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沒有人煙……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人的地方,撐死也不過是個房子,距離家的标準可差了十萬八千裡。
林廖坐上去往愛丁堡的火車,幾滴微涼的雨水乘着大風刮過他的臉頰,這座城市就是這樣……壞脾氣突如其來,跟他一樣。
很多人剛來到這個地方都不太适應,可林廖不會,在他的靈魂找到如此适配的墓地後,他覺得一切都很合适。
哪怕這裡的飯難吃的他都快辟谷成仙了,有時候他還會自我開朗一下,這也許就是吸血鬼誕生的原因。
林廖下車看着那些在皚皚白雪中蟄伏的古老建築,他們的每一個石闆磚都有時間留下的印記,有時候林廖覺得自己甚至不如這些沒有生命的死物。
他們被時間留下,又被世人記得,有人會專門前來試圖窺探他們曾經的秘密,又或許有人會愛他們,愛這些建築承載的回憶……
而自己……就是真的逝去也不留一點痕迹,幹幹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