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城市被暮色籠罩,華燈初上,窗外的喧嚣與屋内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我坐在堆滿拍攝道具的化妝間,空調嗡嗡作響,吹出的冷風帶着絲絲寒意。手中的手機屏幕亮着,那行字“CP計劃決策層已基本通過,并于今晚發布!”如同一記重錘,砸得我目瞪口呆。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顧星言的身影,在這慌亂時刻,我本能地想向他尋求對策。可目光不經意掃過朋友圈,一張他參加讀書會的照片刺痛了我的眼。那是我心心念念許久的讀書會,他明明知曉,卻一個人去了。刹那間,想問他對策的急切心情煙消雲散。
這一整天,從清晨到日暮,我在片場馬不停蹄地忙碌,連一口熱飯都沒顧得上吃。剛結束拍攝,又因和經紀人在工作安排上産生分歧,大吵了一架。此刻的我,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心裡像被一塊幾千斤重的大石頭死死壓住,喘不過氣來。原本隻是有點小感冒,此刻卻覺得全身疼痛,仿佛被機關槍無情掃射過。
我緊緊握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發微信詢問他為什麼不叫我。很快,他回複了,語氣理直氣壯:“你太忙了。”看着這四個字,我竟無言以對,滿心苦澀,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起初,我還強裝鎮定,故作輕松地回複,拼命僞裝自己内心的不适與不悅。可到了後半夜,身體的疼痛愈發強烈,每一塊肌肉都像是在跳動,仿佛有無數顆子彈在身體裡穿梭。或許是因為心裡太難受,連身體的意志力都被削弱了。
思緒飄回到十年前,那時的我初入演藝圈,滿手都是輸液留下的針眼,卻依然在攝像機前咬牙堅持。那時的我,沒有依靠,隻能憑借強大的心力支撐自己。可如今,心裡住進了喜歡的人,反而變得脆弱起來,渴望得到安慰。
人的心境,真是變幻莫測。
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體溫計,量了一下,隻是低燒。可這低燒帶來的難受,讓我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和顧星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他不僅沒有為沒叫我去讀書會而自責,還發些幸災樂禍的表情包故意氣我。
我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冒了起來,發了個大怒的表情,“三天哄不好了!”本以為他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他竟說:“就沒打算哄。”這家夥,簡直冷酷無情到了極點,怎麼網上和現實裡的他判若兩人?我氣得真想把手機狠狠摔出去,“顧星言,你等着,我遲早抓住你暴打一頓!”我氣急敗壞地發過去。他卻不緊不慢地發了個勾手指的表情:“你來呀,限你5分鐘之内到,不然恕不奉陪。”看着他的回複,我滿心無奈,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巧言善辯。
實在難受得受不了,我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出門朝醫院走去。我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我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能因為他的冷漠就放棄自己。
半夜的醫院格外冷清,慘白的燈光照在空蕩蕩的走廊上,更添幾分寒意。我沒有刻意僞裝身份,或許是值班醫生太困了,隻是打着哈欠,随意地看了我一眼,便詢問我的症狀。我有氣無力地一一作答,他随手打印了檢查單子,讓我去二樓抽血。值班護士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在看到我的眼睛時,似乎遲疑了一下,但因為我還戴着口罩,她也沒多想,便迅速拿起針給我抽血。我心裡清楚,要是行蹤暴露,讓經紀人知道了,又得被唠叨個沒完。
坐在醫院大廳等化驗結果,昏暗的燈光下,牆上那些冰冷的标識和标語,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反倒讓醫院的氛圍愈發冰冷。大廳的角落裡,有流浪的人裹着一張薄薄的毯子蜷縮着,還有不少患者家屬拿着鋪蓋準備在這将就一晚。看着這一幕,我突然覺得人類在命運面前是如此渺小。有時候,我們自以為能掌控命運,可很多時候,卻又身不由己。在這短暫的人生裡,有太多的無能為力,為什麼我們不能真正為自己活一次,擺脫那些束縛,自由地選擇生活呢?
想到顧星言此刻或許正和一群朋友在讀書會裡談笑風生,享受着讀書的快樂,我的心頭猛地一緊,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手上。我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手機裡,琳達還在不停地詢問我對組CP的意見,可那哪裡是詢問,分明就是在傳達公司決策層的命令。公司為了下部劇,要把我和女主角白鹭組CP,準備大肆炒作,找營銷号帶節奏,甚至還要弄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營造出我們假戲真做談戀愛的假象。這十年來,我一直沒有組過CP,唯一的CP還是和顧星言拍《滄海》時的“野火燎原”。即便他已經離開娛樂圈十年,這對CP在粉絲心中依然熱度不減,在微博超話裡始終排行第一。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問顧星言的意見,醫生打斷了我的思緒,說我可能有點流感,但不算嚴重,開了點藥就讓我走了。走出醫院大門,我才突然意識到,我本是來尋求溫暖和安慰的,卻連醫生一句簡單的“多喝熱水”都沒得到。這冷酷的感覺,竟和顧星言如出一轍!
回到家後,我沒有理會琳達的消息,倒頭就睡。向來很少做夢的我,那天晚上卻做了一個和心情緊密相連的夢。夢裡,我和顧星言去參加一個講座,會場裡人山人海,我們沒有座位,隻能擠在門口。散會時,人群擁擠不堪,我緊緊跟在他身後。可一轉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我慌張地跑到教室外面,遠遠看見他騎着自行車已經漸行漸遠。我着急地大喊,可他卻像沒聽到一樣,頭也不回。我拼命追趕,卻怎麼也跑不動,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穿着拖鞋,懷裡還抱着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