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早上,姜挽月和姜母去了爺爺奶奶家過年。
大人們已經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了,姜挽月帶着弟弟妹妹負責貼春聯,她今天還訂了些新鮮的花束,簡單修剪了一下插在花瓶裡,給屋子裡平添了幾分溫馨的氣息。
中午一起吃了頓頗為豐盛的午餐,當然,重頭戲還是晚上的年夜飯。剛忙活了一上午的小叔,午休了一會又跑去廚房裡處理食材了,姜挽月讓母親去找奶奶小嬸聊天,自己則到廚房幫忙打打下手。
小叔一家對姜挽月很是關照,特别是在姜挽月和姜玉承打完架之後,叔叔嬸嬸心裡更是覺得愧疚。
小叔正在調醬汁,姜挽月看了眼竹籃裡還在活蹦亂跳的基圍蝦,問了句:“小叔,今天打算做什麼蝦?”
小叔思考了兩秒,許是照顧家裡老人清淡的口味,答道:“蒜蓉清蒸吧。”
“好,那我開背了。”姜挽月拿起剪刀直接從基圍蝦的背部剖開,熟練的去除掉蝦線。
姜挽月剛開始并不會做飯,但是姜母工作實在是太忙,又嫌外賣不幹淨,慢慢的姜挽月就自己學着做起來了。
糖醋排骨,清蒸鲈魚,紅燒豬蹄,闆栗燒雞,四喜丸子……年夜飯桌上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看着讓人食指大動。
小叔還拿出了兩瓶紅酒,給大家倒上,觥籌交錯間滿含着對家人新的一年最誠摯的祝福。
每年除夕夜是最熱鬧也最不熱鬧的時候,桌子上還單獨空出了一個位置,但是大家都默契的沒有再說什麼。
吃完年夜飯還需要守歲,這是每年不變的傳統。大人們圍坐在一起聊天,打打撲克,姜挽月抱着手機在和老師、朋友發新年祝福,陳沅竟然還發信息問她今晚登不登錄遊戲,Fate除夕夜出了一個限定的尋找年獸娛樂特别闆塊,姜挽月好笑的搖搖頭,婉拒了她的邀請。
一旁的姜玉承帶着妹妹在玩雙人打怪小遊戲,客廳裡的電視還在盡職盡責的播放着春晚背景音,熱鬧的屋子裡隻有姜挽月這一個觀衆在認真觀看。
在新年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姜挽月從包裡拿出了姜父生前留下的相機,大家一起拍了張照片,這是姜挽月每一年都要做的事情。
跨完了年,小叔一家帶着昏昏欲睡的姜玉珠先回去了,姜挽月囑托爺爺奶奶早點睡覺後也和母親踏上了回家的路,在電梯裡,姜母說起了今天下午聊天的内容。
“……你小嬸說你弟弟成績不好,整天心思都在遊戲上面,高考估計連本科都考不上,你有空的話幫忙勸勸。”
姜挽月本是在翻相冊的手停頓了一下,語氣裡聽不出一絲波瀾:“成績不好就去找老師,我勸有什麼用。”
姜母無奈的笑了:“你知道你小嬸不是這個意思,她這是怕你還在生氣。”
姜挽月不吭聲,她沒有辦法否認這點。
姜母耐着性子:“都過去了,月月。”
姜挽月擡起了頭,嘴犟道:“過不去!”
“哪有什麼過不去的,他有錯,但是這麼多年不快樂的一直是你。”
姜母本不想大過年的說這些,但一年又一年,她希望女兒能放下,不要停留在過去的歲月,早日邁入真正的新年。
“你表弟比你小幾歲,當初大概也就上三四年級,我知道你覺得他說話過分,但是月月,他說的沒有錯,你的爸爸就是……”
看着女兒猝然變紅的眼眶,姜母的聲音也哽住了:“你什麼時候能接受這個事實。”
姜挽月從小和弟弟妹妹玩的就好,她性子外向,特别好動,經常帶着小孩子們一起瘋,就算偶爾闖出一點禍來,還有一個脾氣好的父親寵着。而姜母,小姜挽月看着身上的泥巴得意的想道:“嘻嘻媽媽隻會怪爸爸,才不舍得罵我呢。”
但這份美好随着姜父的去世而被打破,那段時間姜挽月渾渾噩噩的,甚至與人溝通都出了問題。
表弟姜玉承也是個混世小魔王,年紀尚小的他對死亡這個詞還沒有确切的概念,隻知道那個很愛笑的伯父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他不理解一向嬌縱的表姐為什麼呆呆愣愣的不說話,他喊她去玩,她不理,他給他炫耀自己最新款的賽車,她也不看。甚至走路時都沒注意到身旁的他,還在他寶貝的球鞋上踩了一腳。
妹妹姜玉珠糊着滿嘴的巧克力渣子,拽自己的哥哥:“…不…不要…吵姐姐。”
姜玉承從小就和妹妹姜玉珠不對付,這似乎是每個二胎家庭的通病。小丫頭從出生下來就如掌上明珠般備受寵愛,而他則是被一直放養。
剛剛自己餓了還被媽媽罵了兩句不懂事,但這死丫頭怎麼就有巧克力吃,看着自己白色衣袖子上幾個黑乎乎的印記,姜玉承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個臭肥豬,快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
姜玉珠脾氣也軸,聽見哥哥罵自己手握得更緊,姜玉承實在沒忍住,直接用力推開了妹妹。
但他的力氣豈是小身闆的姜玉珠能承受的,眼看着要倒地,身後一直發呆的姜挽月卻是一把接住了姜玉珠,還盯着姜玉承說了句:“不要欺負妹妹。”
姜玉承聽見更氣了,心裡想着:我剛剛和你說話你不理,這臭肥豬一有動靜你就護住了,逆反心理頓時起來了:“我就不聽你的,我偏要欺負她,你能把我怎麼着。”
姜挽月心裡本就郁郁難平,加上她素日脾氣也躁,這下更加不耐煩:“你是要和我打架嗎?”
“打就打,誰怕你了!”看着姜挽月放空一切的目光,姜玉承仿佛尊嚴受到了侵犯,口不擇言道,“你爸爸已經死了!你憑什麼還壓着我?!”
姜挽月緩緩擡起頭,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誰死了?”
姜玉承看着神色更加不對的姜挽月,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錯了話:“我不是……”
還沒等他說完,姜挽月直接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團。
姜玉承的哭喊聲實在太慘烈,本在商量事情的大人們匆忙趕了過來,等到姜母把像一頭小蠻牛的姜挽月拽開的時候,姜玉承已經滿臉鼻涕眼淚了。
姜母頭疼的問她:“怎麼回事?”
姜挽月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