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高彥鳴怒視他。
“笑你是個棒槌。”
笑完了,宋冠安揮揮手,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上”
高彥鳴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可他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沒幾個來回就讓人給制住了。
“姓宋的,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師姐…”
他話沒說完,宋冠安粗魯地往他嘴裡塞了一方手帕。
周遭安靜,他裝腔作勢掏了下耳朵,漫不經心地道了聲:“走。”
——
魏舒月倚在窗邊,眼看着夜色漸漸蔓延至窗台。
“小姐,快過來用膳罷。”
身後傳來蘭馨的聲音。
魏舒月回頭,不期然與李馳的笑眼撞上,心頭毫無預兆地咯噔了一下。
“阿月。”
他喚着她的名兒,就像是清風拂過面龐,臉上的絨毛也跟着微微顫栗。
他在邀請她入座。
這是要與她一起用晚膳?
東宮是他的地盤,她還真是沒法拒絕。
魏舒月遵循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安靜地用了晚膳,實則是沒有什麼好與他說的。
清茶漱口後,李馳邀她出門散步消食。
如今二人已經成婚,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牽她的手,一同漫步在遊廊。
“今兒賢妃找阿月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魏舒月笑着看他,直把他看得耳尖發燙才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殿下明知故問。”
既已知賢妃找過她,又如何不知道所為何事?
魏舒月腦子裡一道光快速閃過,她忽然很好奇,“殿下又知不知道趙王…”曾經與她交惡過?
“知道什麼?”李馳神色如常。
魏舒月抿嘴笑笑,“趙王要選妃,賢妃要我替他掌掌眼。”
李馳沒說話。
“殿下不覺得奇怪嗎?趙王選妃與我有什麼幹系?為何要叫我參與?”若是選不上或是選的女子不合趙王心意,難不成還要怪到她身上?
“阿月要聽實話嗎?”
李馳忽而攬住她纖腰,魏舒月被迫仰視他。
“嗯?”她眸子疑惑地轉了轉,直覺告訴她李馳即将要說的話不那麼好聽。
“趙王自小就愛與孤争,孤喜歡的,他同樣也喜歡。”
兩人離得那樣近,近到他身上幽微的檀香萦繞鼻口,他眸子深邃含情,裡頭都是魏舒月的縮影。
透過他的眼,魏舒月窺見了自己驚訝得瞪大雙眼的呆愣表情。
因他這句話,魏舒月蓦地心頭一顫。
“可惜,阿月隻有一個,孤誰也不讓。”李馳語氣平和,可魏舒月還是從他的眼裡讀懂了幾分強勢。
不知為何,她有種想要逃避的心思,剛退了半步,李馳腳步逼近,她莫名心慌,步步退,他步步緊逼,直到後背抵在牆柱,再也退不得。
她手掌按在李馳胸膛,抿了抿唇,眼裡已經透着冷意。
“這隻是殿下的臆想,與我無關。”她冷冷說道。
“真的隻是孤的臆想嗎?”李馳嘴角噙笑。
魏舒月故作不解,“殿下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馳卻不願再談,他牽住魏舒月的手,“回罷,孤讓郭益去取了軟劍來,阿月瞧瞧喜不喜歡?”
說到軟劍,魏舒月眼裡一亮,也懶得再計較李馳剛剛的冒犯,輕輕掙了下,李馳卻順勢與她十指緊握。
魏舒月愕然,這樣的姿勢也太過親密了,她不太習慣,可見李馳坦坦蕩蕩地目無旁骛,她終是什麼也沒說。
二人一前一後踏着月色回了宜春宮。
回到殿内,果然見郭公公将軟劍取了來。
魏舒月從劍匣裡取出軟劍在手裡細細把玩,薄如蟬翼,寒光凜冽,外形稱得上完美無瑕,隻是不知道使用起來如何?
她這般想着,手腕輕輕一轉,軟劍淩厲彈出,對準桌角劈了過去。
桌角應勢掉落,創口齊整平滑。
削鐵如泥,不外如是。
“好劍。”她忍不住誇贊一句。
說罷,将軟劍收攏纏在腰間扣好。
“多謝殿下。”
難得她一句真心實意的道謝,李馳心裡十分受用。
“能博阿月一笑就好。”
魏舒月隻當沒看見他含情脈脈的眼神,冷淡地攆人,“時辰不早了,殿下該回去歇息了。”
回去?回哪去?李馳失笑。
“孤再待會兒,晚些再回。”他心知魏舒月一時半會不可能接受他,可他長此以往不在宜春宮留宿,遲早要被人傳揚出去。
魏舒月冷下臉來,以為他有所圖謀,他卻叫郭益去将今日還未批閱完的公文一并送到這裡來。
他打算借用魏舒月的書案,魏舒月心有不喜,卻沒法拒絕。
在他的地盤,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沒有置喙的資格。
眼瞅着李馳坐在書案前認認真真地批閱公文,魏舒月無可奈何地轉身。
“小姐,要現在沐浴嗎?”蘭馨走來問詢。
魏舒月默了默,回看李馳一眼,對方恍若未察,似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以她如今對李馳的了解,她信他不會在她沐浴時做出格的事來。
她遂對蘭馨點點頭。
她這裡沐浴更衣,梳頭卸钗環,鋪床忙得不亦樂乎,李馳那裡依舊安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可她忙完就要睡了,李馳若是不走,她如何能夠安枕?
魏舒月特意對蘭馨使了個眼色。
主仆兩心有靈犀,得到自家小姐授意的蘭馨走到李馳跟前,“回禀殿下,我家小姐要歇息了。”
李馳這才擡眸,對郭公公遞過去個眼色。
郭公公會意,尖着嗓子對外邊侍立的小太監吩咐道:”備熱水,殿下要沐浴更衣。”
魏舒月和蘭馨雙雙愣住。
李馳起身從書案後邊走了出來,正要往湢室走去,魏舒月攔住了他。
“殿下…”
有些話她難以啟齒,李馳讀懂了她眼裡的意思,笑了笑解釋道:“阿月不必慌張,孤今夜睡外間的榻上。”
魏舒月面色變了又變,終是讓開了路。
她本就不必擔心,李馳要是敢趁機輕薄她,她便用他送的軟劍割他一片肉下來喂狗。
魏舒月沒有等他,青梅已經鋪好了床,她揉了揉困頓的雙眼,自去榻上歇息了。
燭火搖曳,幔帳低垂,佳人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現。
李馳隻遠遠地看上一眼,自覺地去外間的榻上歇下。
——
三日回門,魏舒月對李馳并不抱期待,不曾想他親自開口要陪她回魏府。
一早,二人坐上車辇出了宮,身後的兩架馬車裡裝滿了回禮,一路浩浩蕩蕩往魏府行去。
魏舒月掀開帷簾一角,望向外頭的林立的店鋪,思緒早已不知飄到了哪裡。
手心忽然一熱,她詫異地垂眸看去,原來是李馳握住了她手掌。
她盈盈一笑,“殿下公務繁忙,倒也不用特意為了我…”
“陪阿月才是最重要的。”李馳溫柔地看着她。
魏舒月心生惡念,故意問他:“那殿下舍得為了我放棄儲君之位嗎?”
李馳在思考,久到魏舒月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啟口:“未嘗不可?”
這四個字就像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魏舒月心口。
她自然不信李馳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