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發少年倒也識趣:“似乎各位有家事要商量,我這個外人就先出去逛逛吧。”說罷,便轉身走了,腰間的穗帶紮眼地晃動着。
玫瑰王子盯着穗帶,握緊了拳,卻無奈地發現穗帶的紅光更鮮豔了。
而紫發少年也注意到了這點,回頭看了眼玫瑰王子,輕笑着說:“王子殿下,你的眼睛喝了太多血。”
又一次的交鋒,又一次的落敗。
玫瑰王後懶得理會年輕人的小打小鬧,開始向衆人解釋玫瑰王族的秘密:“每個從韻盤誕生的玫瑰王族,都會帶有某種命定的缺陷或是能力的缺乏。當然,也有部分幸運者獲得了奇妙的能力。這種異常被稱作玫瑰音變。”
國王和王後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接過話頭:“我們很早就發現了公主的玫瑰音變是出奇純粹的治愈血脈。而王後的玫瑰音變則是無法自然生育。現在看來,王子的玫瑰音變似乎與顔色有關。”
“哥哥,那你還變過其他顔色嗎?聽起來好神奇呀!”
“我受傷的時候,老藥商說看見了灰色。生氣的時候則是血紅色。别的顔色似乎還沒見過。噢對了,如果我調動魔法,則會出現金色。”
一直沒說話的大祭司調侃了一句:“那位少年抱着王子殿下轉圈時,那種粉色代表了什麼心情呢?”
“祭司伯伯!”玫瑰王子抿了抿唇,不情願地開口,“是……害羞。都怪那個家夥離我太近了,一點都不講禮貌!而且這麼多小朋友圍在那裡——”
“所以——”玫瑰王後看了努力憋笑的玫瑰公主一眼,平靜地總結,“戰損是灰色,發怒是紅色,害羞是粉色,施法是金色。看來我們的王子以後要小心了,心情都寫在臉上了。”
“那,父王大人的玫瑰音變是什麼呢?”玫瑰王子好奇地發問。
就在一瞬間,王後和國王都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國王深深地閉了閉眼,緩緩開口:“早亡。”
這兩個字一出口,整個大廳靜了下來。兩雙十八歲的銀眸寫滿了震驚,連見多識廣的大祭司也失手打落了魔法球。
幸好玫瑰王後又補充道:“但現在已經解除了,你們不用擔心。”她頓了頓,看了王國幾秒,又接着說:“不過你們也别多問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國王擺了擺手,一副送客的模樣:“時候不早了,既然王子回來了,兩隻小玫瑰就輪流守護韻盤吧。今天應該輪到公主了。”
玫瑰王子和玫瑰公主一起離開了大廳。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玫瑰王國沉重的過去。
玫瑰公主似乎難以承受這種壓力,轉移了話題:“哥哥,我還沒見過你害羞的樣子诶!”
玫瑰王子不自在地甩了甩袖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我有說過,不準提這件事了!小心我用血紅色給你看!”
公主調皮地眨了眨眼:“我才不怕呢!話說回來,你為什麼總是對紫發少年那麼兇呀?”
玫瑰王子哼了一聲,十指緊扣,顯得有些煩躁:“這家夥,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明明在森林裡遇見他時,手段殘忍又蠻橫無理。今天在母後他們面前,倒裝得人模人樣。”
“我不管,我挺喜歡他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玫瑰王子驟然停下了腳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玫瑰公主:“好朋友?小玫瑰,這個人出現得太巧了,你不覺得奇怪嗎?他救了你,也許不是為了什麼好心,而是另有目的。”
玫瑰公主嘟起嘴,雙手叉腰回瞪過去:“哥哥,你出門之後就變了好多。不願意相信别人,也不像原來那樣愛笑了!他救了我,我就是相信他,不需要理由!”
玫瑰王子聞言微怔,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某些思緒。他僵了一瞬,又笑着看向玫瑰公主:“算了算了。我看他對你也挺好的,你就把他當作一個同齡的玩伴吧。但要記住,萬事小心。”
“好!我也希望哥哥能和他交朋友,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交朋友?他恐怕不知道怎麼和我交朋友。你帶着他到處走走吧,最好避開我。”
玫瑰公主小小地氣了一下,跺了跺腳,撂下一句:“就你聰明,就你有謀算,你就一個人呆着吧,臭玫瑰!”
玫瑰王子站在原地,緊抿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他深吸了一口氣,卻什麼也沒說,任由玫瑰公主消失在長廊盡頭。
他想到了十六歲時在琥珀嶺目睹的背叛與殺戮,想到了靈璧山上那片死寂的灰岩地,密密麻麻寫滿了癫狂谵語,想到了百花谷溫暖的花香,那位笛聲清亮的吟遊詩人,卻最終隻留下染血的羽毛和破損的笛子……
玫瑰王國,鳥語花香。幾月輪外,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