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推辭,将手置于琴鍵上,流淌的曲調卻不是指定的,而是相近風格。
經理詫異地看了一眼專心演奏的人,又将視線移到唯一的客人身上。
男人仍是一瞬不瞬盯着台上的人,神情看不出喜怒,他隻能安慰客人應當聽不出來。
前奏剛過沈讓就發現不是那首曲子,這些天他聽過無數遍,他握着酒杯的手蓦地用力。
他望着清麗朦胧的側臉卻有些難堪,她連工作當中都不願意為他彈奏。
經理看着客人向他投來個眼神,連忙走過去問:“沈先生,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沈讓拿起手機給經理轉了一筆錢,冷聲道:“我用餐結束了,鋼琴師也不需要了,這是我給她的小費。”
經理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桌子,上面的食物絲毫未動,但客人起身他隻能連忙幫移開椅子,護送着人出去:“诶,好的,我幫您按電梯。”
時綏見人走後,緩緩将鋼琴蓋上,去後方把自己包包拿上。
剛走出餐廳就接到林侑之打來的電話,她擡眸看了眼那電梯前的兩人,接起電話朝另一個電梯走去。
電梯門打開,沈讓看着還在另一個門旁的人,低聲說道:“進來。”
經理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悄悄點亮手機,一條六個零的轉賬提示讓他眼一跳。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了,有些酸澀地說:“綏綏,沈讓跟你在一起?”
時綏看了眼一旁的經理抿唇踏進去,平靜地對着電話說:“誰叫你不來接我。”
另一頭低沉地笑了起來,她的語調很平靜但這話仍像是嬌嗔,“你别理他,明天我補償你~”
沈讓斂着眼看和林侑之聊得眉飛色舞的人,心裡泛起一陣陣的酸刺,她的特殊都已經不是他。
直到電梯到了1樓,女孩挂了電話還是沒有瞧他一眼。
時綏疾步走在街頭,就怕他又想上次那樣在路上截停,但這次直到進了地鐵站,那道視線還在。
過了閘口,她下扶梯時餘光剛好瞥見男人正站在閘機面前,似乎在找二維碼。
沈讓的二維碼終于刷出來,他進了站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有些急促地走下扶梯。
直到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在盡頭排着隊等列車進站,他才放緩了步伐默默走到她所在的那一排,兩個人中間已經隔了三個人。
他上次坐也是第一次坐地鐵,是幾年前,她笑着說要帶他嘗試一下她的日常,兩個人從早上起床坐公交地鐵去兼職直到夜深回家。
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脫離常軌。
廣播的到站提醒打斷了他的思緒,正值高峰期,車上的人烏泱泱地沖下車,他還在等人流下完時,前面的人已經順着夾縫上了車。
他隻得皺着眉跟着人潮盡量避免肢體接觸,彎下腰側身上車,車上座位早就坐滿了人,時綏倚在另一側車門旁的牆壁,垂着眸在玩手機。
他艱難地走過去,他看着眼下的橫杆有些受不住閉上眼,也不想觸碰地鐵上任何的部位,車廂很冷倒是減少了許多紛雜的味道。
這樣就如同将人虛虛圈在身前,他有一瞬感覺坐地鐵也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車廂裡衆人的目光時不時瞥向這處,又是過了幾站,車上的人越來越多。
時綏終于擡起頭看了眼身前的人,男人身高很高,一隻手虛虛圈着牆壁卻沒有觸碰,頭已經擋住部分上端的線路指示。
她搞不懂他想做什麼,明明都恨得想要她的命,現在又跑來一起坐地鐵,難道是想讓她心軟再次入他的圈套?
“你要麼就走近一點,别擋别人路。”
沈讓愣了秒,這是她從回國後第一次不是因為他威脅她而主動和他說話,唇角剛揚,一群人就從他們這側門烏泱泱上了車。
數不清的‘借過一下’與擁擠帶來不可避免的肢體相撞讓他眉間皺起,下一秒熟悉的觸感就抓住他的手臂往前拉。
他眼眸一沉,卸了力任對方拉扯,直到他站在距離對方不過十厘米處,近到已經屬于是親密關系的距離。
但下一秒懷中的人就順着邊沿下了車,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關上。
直到地鐵再次啟動,他才冷着臉平靜下來,他今晚在做什麼?身體總是比理智更快一步想要靠近她。
時綏看了眼已經駛離的地鐵,坐上扶梯開始換乘,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沒興趣陪。
接連半個月,隻要是她兼職的晚上餐廳都被包場,但人沒來,她走出餐廳沒有瞧見經理欲言又止的神情。至于那人的小費,她都轉回那張卡上,免得到時又生出什麼事。
她此時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明天就要去出差了,床邊的人似乎欲言又止,她笑着擡頭看了眼自家小姨:“小姨,你快去睡覺吧,我就出差幾天很快回來。”
楊琴臉色有些蒼白,坐在床沿問:“綏綏,你……”
她正疊着衣服,沒了下文有些疑惑地嗯了聲。
楊琴抿着唇最後還是起身說道:“沒事,你出差要注意安全,我先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