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臨時營地休整了一晚。
确切地說,是甯萌一人。
她靠着行囊袋,抱着暖和的火铳,望着布簾外透色的天青,心裡止不住嘀咕。
哎,老婆又跑了。雖然是預料之中,但半夜偷偷溜走什麼的還真是讓人傷心。
應該是發現了什麼,覺得自己去更方便吧。
想到這,甯萌歎了口氣。
“如果我也有神之眼就好了。”
而在破敗的營地帳篷外,細微的嗒嗒聲掩蓋于風雪中。
散兵輕點屋檐,兩手抱臂,垂眸望着。他聽到女子的聲音,即便對常人來說極為微弱,可在執行官的耳中卻是清晰異常,就好像當面說話一般。
還是這般放松。
散兵心想。他翻過手,一塊漆黑的六棱石出現于掌心。那大概不是普通的石塊,畢竟出現在雪地裡的碎石不會這麼整齊,可也不算特别特殊,因為散兵曾無數次的見過此物——來自深淵的足以誘發魔物異變的危險物。
是誰帶到這的?
又想做什麼?
散兵眯眼。詭異的氣息自石塊内部湧出,又在下一刻被某種力量擊散。他審視着,随手一抹,便将其丢進随行的小布袋。
散兵剛想把布袋放回,卻猛然摸到一個粗糙的東西——是一個白衣服的小玩偶。
"......"
【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一瞬間散兵眼前浮現某個身影。他仔細摩挲,指尖觸碰玩偶的衣角。那裡炸開的線頭透着棉花,怎麼看都有崩裂的可能,但散兵卻注意到在這線頭上夾雜着數根的已經斷裂的線,一看便知道不是同一時期。
大概是因為縫補了許多次。
“呵。”
想到這散兵揚起嘴角。
但在下一刻,這笑陡然一變,又恢複到平日冷臉的模樣。
随即消失在原處。
-
甯萌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不知為何,持續保溫的火铳變得冰冷。她檢查了下,并不是槍械本身的問題。
“難不成是我夢遊把它關了?”甯萌嘀咕,随即伸了個懶腰。
可伸到一半,她猛地反應過來。
“好了?”
甯萌眨眨眼,看着行動自如的胳膊,直接拆掉繃帶。
燙傷的部位已經結痂,若不是因為這,她甚至會懷疑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
怎麼會有睡一晚就好的?
而且上一次醒都還在疼呢。
甯萌想不明白,她摸着下巴,細細思索。
半響,她拍了下手。
“這是神藥啊。”甯萌驚歎。
大抵是為了檢驗胳膊腿是否真的好全,她當即起身,直接打了套兵營裡的訓練用拳。
拳風簌簌,即便是在半封閉的帳篷内,也帶起回聲。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幽幽響起。
“一大早就這麼精神,看來你說的話也有那麼幾分可信度了。”
“散兵?”甯萌回頭,見到的便是掀開簾布的俊美執行官,她收了拳,滿臉驚喜:“歡迎回來!”
沒想到人是這反應,散兵腳下一頓,随即又往前走了幾步。
“——”
一道黑影直撲而來。
甯萌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卻見掌心躺着一個束緊的粗布袋子。
“袋子?”甯萌松了系帶,“黑石頭?”
散兵兩手抱臂:“如果不想兩手空空的回去的話,就把這個拿好。”
甯萌聽懂散兵的意思:“什麼什麼,這跟我們這次的任務有關?”
散兵無語,卻還是耐着性子:“不算直接因素。”他見甯萌臉上疑惑,啧了聲,“它激化了異變的魔物。”
“噢,就是昨天那個。”甯萌反應過來,隻不過因為這塊石頭看着實在普通,她着實沒辦法将它與危險聯系。
可惜散兵也是個不愛解釋的,在給完人東西後,瞥了眼周圍,頓時瞧見行囊旁露出的肉幹條。
“怎麼,這是打算吃早飯了?”散兵抱臂。
甯萌點點頭:“當然。”她興沖沖地跑過,捧着肉條跟寶貝似的,“畢竟這可是大名鼎鼎的六席親自為我烤的呢。”
“什...”散兵被這一通話說得瞪大了眼,“别得意忘形了!”
他像是要扳回一局:“我隻是同意你做臨時下屬。”
甯萌聽了一驚:“啊?”
好在她向來是個神經大條的:“不管不管,臨時下屬也是下屬。”
甯萌放下肉條,當即單膝跪下,朝散兵行了個愚人衆士兵的禮。
“長官大人好!”
散兵:......
清冷的眸顯露出錯愕,還有幾分不解。
他大概是沒碰到過這個類型的人,又或者隻是不知道怎麼辦,反正甯萌隻瞧見散兵緊抿的唇,擰起的眉以及錯愕中的眼,心裡頓時覺得這一趟真是來值了。
老婆,就該有許多表情。
想到這甯萌微笑:“長官大人,小的給您準備早點?”
隻可惜回過神的散兵毫不留情面,當下便道:
“怎麼,指望那鐵鍋炖肉渣?”
甯萌:......
回去一定好好精進廚藝。
-
散兵回來似乎隻是為了送東西。
等甯萌氣憤地給人保證會做出讓對方滿意的食物時,他早就丢下一句“回去告訴富人,那件事我同意了”就跑路。
速度之快甚至沒有給甯萌開口的時間。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
甯萌嘟囔着,背着偌大的行囊在雪地間行走。她走着走着,又擡眸,瞧了眼一望無邊的雪。
白色,漫天遍野的白色。
“...我不會迷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