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靜谧,因為關着窗,就連風都停了歇。
黏稠的藥膏随着塗抹發出輕嗒,細微到幾乎無法被聽見,卻在執行官的耳中清晰可聞。
随後,他聽見了一句話。
“要不我還是不調走了吧。”
散兵一怔,轉過身。
“你說什麼?”微弱的電流炸破空氣。
甯萌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而是從瓶罐裡又抹了點藥膏出來。
“我在想,是不是不調到你身邊比較好。”
她一邊說,一邊抹着臉,可還沒擦幾下,面前陡然出現一道陰影。
甯萌擡起頭,看到的就是一臉陰沉的俊美少年。
這是怎麼了?
她眨眨眼。
而在他們周遭,爆裂的雷電流轉,像是四處竄行的野獸。桌、椅、櫃子甚至是門,都被這沖擊給化為黑炭。倘若有人從宮殿外看,便能瞧見整片區域上烏雲密布,不斷響起的雷電轟鳴,伴随着下落的雷擊,打在宮殿外圍。
唯獨位于暴雷中心的長卧安然無恙。
甯萌終于感受到周圍的異常:“你...你在生氣?”
散兵掀了掀眼眸:“你不想調過來。”他瞳眸微睜,難以聚焦的眼似是在看女子,又好似在望着其他,“為什麼。”
“因為這次任務?”
散兵說着,像是反應過來,陡然擡手。
“哈、哈哈,也是。”
他捂住臉,等放下來時,臉上滿是笑。
“一次任務就受了三次傷,”散兵勾着唇,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安心好了,我不會嘲笑你是貪生怕死之徒。”
“趁着還沒有申請就放棄,何嘗不是一種正确的選擇。”
然而就在這時,甯萌陡然站起。
“說完了沒?”甯萌睨着人。
見狀散兵一愣,瞳眸也跟着縮了下。
甯萌可不管他什麼表現,直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散兵回過神,臉色陰沉的可怕:“那是什麼意思?”
猜到散兵誤解,甯萌語氣軟了些:“我隻是在想,自己沒什麼能力的話,會不會拖你後腿。”
“總不能天天抱你大腿吧?”甯萌鼓了鼓腮幫子。
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散兵微怔,随即嗤笑:“呵,還挺有自知之明。”
“如果是這樣,倒也不必擔心。”散兵兩手抱臂,好整以暇道,“護你一個小兵,綽綽有餘。”
與此同時,席卷的雷電漸漸平歇,僅剩幾道餘震,似有若無。
注意到散兵嘴邊的笑,甯萌心下感慨。
紫薯貓貓炸起毛來還真可愛。
不過...
在心裡計較了下,甯萌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擡眸:“但是,我也想有自己的力量。”
說到這她猛地想起一樣東西:“說起來,我是不是可以向你申請邪眼?”
散兵本來還在笑,聽到她的話陡然一沉:“消耗血肉而成的不入流的東西。”
“我勸你最好不要碰。”散兵眯眼。
甯萌怎麼不知道這一點,隻不過對于她這種一沒神之眼,二隻能操縱火铳的普通士兵,萬一真遇到什麼特别危機的事情,也可以稍微用一點點邪眼。
總比沒命強。
甯萌心想。
不過,老婆這是不是在擔心我?
又一次的,甯萌感覺自己的嘴角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忍不住翹。
另一邊,見甯萌不說話,散兵沉了臉:“你不會真想要那種東西吧?”他張了張嘴,最終啧了聲:“神之眼,如果你想的話,也不是不能有。”
聞言甯萌一喜:“老婆能發神之眼?”
剛說完甯萌就後悔了,尤其是在看見散兵一副被噎住的樣,她恨不得能撤回消息。
不曾想散兵隻是瞪大眼,将一口氣憋住,随即哼道:“當然不能。”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頓了下,似乎是在想什麼,“現在的我連基本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以後的話...”散兵沒有說完就停了話。
甯萌沒有注意到他的尴尬,反倒是想到了遊戲劇情。
她想也不想,腦袋裡直接蹦出一句話:“我做你的第一個信徒!”
“?!”
散兵完全沒有想到甯萌會這樣說。他瞪大眼,好看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女子。他瞧見青綠的眼眸,倒映着自己,錯愕、不解、迷茫...那是連他本人都難以想象的存在。
為什麼?
這個人類究竟為什麼?
散兵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任何。
甯萌不知他的想法,隻是用興奮且期待的眼神看着對方,甚至還覺得自己棒呆了。如果不是為了形象,她簡直想給自己鼓個掌。
很好,直接領先海芭夏幾年。
老婆一定很感動。
甯萌心下得意。她甚至想好了,就算自己能力不行不能天天跟老婆一起,但可以給老婆招好多下屬,宣傳老婆的好。
就像凱恩斯那樣。
想到這甯萌打定主意。
不曾想就在這時,面前的人開口了。
“理由。”散兵擡眸,神情平淡。
甯萌還沉浸在成為散兵後援團團長的美好幻想:“沒有什麼理由呀。”
她笑了笑:“就是喜歡嘛。”
一瞬間散兵感覺到了某種東西,熟悉的陌生的,明明似曾相識,卻不是他過去所見過的任何,讓他既覺得開心,又感覺到不舒服。
他低下頭,擡起手,被修複的軀體完美到毫無疤痕,可記憶不會出錯,焦黑、斷裂、消融...從那一次開始到後來的戰鬥,一次又一次的損壞,然後修複。
但在此刻,他卻覺得手上隐隐作痛——他好像想抱對方,但是又有什麼在阻止。
見散兵半天沒有開口,隻是垂頭看手,甯萌心裡直接咯噔。
壞了,難不成是說錯話了?
然而,散兵長吸一口氣。
随即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