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前一日發生的事,甯萌晚上睡得不太安生。
她夢見了許多事,有過去得也有現在的,有原來世界也有現在世界。諸多記憶混在一起,以至于早上醒來時,她還有些分不清夢魇與現實。
“好累,”甯萌坐起身,揉了揉肩膀,“果然人還是會緊張的。”
“明明隻是出趟遠門。”甯萌嘟囔。
在她身旁,衣服胡亂地堆着,枕頭不知跑到哪去,大半搭在床邊的被子緩慢溜達,又在即将落地前被人撈起。
于是細微咔哒藏在布料的摩擦與水聲間,在女子毫無所知的情況下,緊閉大門微動,随即便被一隻手緩慢掩起。
不是時候嗎。
散兵垂眸,手自門邊掩起。
他大概是剛到,又或者隻是因為時機問題,但在短暫停頓後,猛地背過身。
與此同時,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出發,去找老婆咯!”
散兵勾唇,轉瞬便又放下。而在他身後,門扉開啟,黑發的女子彎着眸,手還停留在推門的動作,臉上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卻在下一刻直接僵住。
“散兵?!”略帶驚愕的聲音。
散兵偏頭,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這麼有活力,看來你休息的不錯。”
甯萌完全沒想到散兵會在門口:“你怎麼在這?”
“這話真是有趣,”散兵轉過身,飄蕩的鬥笠垂擺輕晃,“你說我為什麼在這?”
甯萌剛問完就後悔了:“呃,明白,明白,是來找我的。”她尴尬一笑,“我們出發吧。”
女子将行囊一颠,就要往外走。興許是因為沒有系好,松垮的束袋嘩啦啦地響着,一個紫色的腦袋被夾在衣服和毛毯間,明晃晃地探着頭。
散兵突然擡手:“等等。”
“嗯?”甯萌眨眼。
然而下一刻,她直接瞳孔地震——熟悉的冰雪氣伴随着放大紫,就那樣直接貼近,緊跟着便是對方伸出的手,直勾勾地朝着自己襲來。
甯萌敢肯定自己的呼吸停了半拍,尤其是在和對方的臉近到不過兩指時,那份停滞簡直要讓她當場昏厥。
不曾想散兵直接越了過去,随即便是一個縮小版的身着異裝的玩偶,就那樣被他從行囊中抽出。
“啊,我把這個帶上了?!”甯萌驚詫。
散兵簡直被她逗笑了:“不然呢?”他将玩偶捏在手中,熟悉的觸感和别扭的針腳一眼就能看出來和先前的玩偶出處相同,“總不能是我放進去的?”
“可能是不小心混進去了,”甯萌尴尬一笑,“我這就放回去。”
她伸着手,正準備去拿那玩偶,不曾想卻被某人給躲了過去,如此突兀的表現讓她直接挂上了疑惑。
“散兵?”甯萌眨眼。
散兵嘴角微揚,輕輕吐出兩字:“沒收。”
他說什麼?
甯萌呆住,然而在片刻,她猛地反應過來。
“不是吧,又沒收?!”甯萌瞪大眼。
見女子一臉崩潰,散兵嘴邊笑意更甚:“怎麼,你有意見?”
“當然...!”甯萌剛開口,便見散兵挑眉,話便咽了下去,“沒有。”
她一口氣憋得幾乎要噎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終還是忍不住嘟囔:“不是已經拿走過一個了嗎...”
散兵覺得好笑:“沒給你全部沒收已經不錯了。”
“按照愚人衆的規——”
話還未完,甯萌直接擡手,如同投降一樣:“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您全拿走都沒問題。”
“但是,”甯萌小心翼翼,“我要是表現好,能不能當獎勵還我。”
散兵沒想到這人心思還在這,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略帶審視地盯着女子。
甯萌抿着嘴,青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樣盯着他。
片刻,散兵啧了聲,直接将玩偶往人懷裡一塞。
“想帶就帶吧。”
“免得晚上又睡不着鬧騰。”
甯萌一個沒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睡不——”
等等,晚上?
她像是意識到什麼,直接愣在原地,可散兵已經走遠。緊束的袖口,擺晃的袖袍,垂下的繩結挂着墜子,随少年的動作抖動,像是等待牽引的繩。
甯萌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定制的風散的玩偶,又瞥了眼某位高冷的執行官的背影。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将玩偶往床上一放。
“哎,等等我!!”
甯萌小跑着,好在某人走得并不快,不過一會兒就讓她給追上了。她放緩了速度,和散兵并肩走着,可沒安靜一會兒,她便忍不住探頭。
“散兵散兵,你怎麼知道我昨晚沒睡好啊?”甯萌試探着問道。
散兵沒有理她。
可惜甯萌不覺得尴尬,自顧自便猜了起來:“難不成,你昨晚來過?”
“難道...是有什麼事情?”
“早說嘛,可以直接喊我的,畢竟我可是你現在唯一的下屬呢。”
“還有早上也是,不會早就在門口了吧,要是知道,我鐵定再快一點收拾。”
“這個我還是能保證的。”
甯萌碎碎念着,一連串的話簡直像個小喇叭。
好在這一次她聽見了散兵的輕啧,伴随着似有若無的歎。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聽見對方極淺的一聲。
“你的話未免也太多了。”
甯萌:……
好的,她噤聲。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從長廊穿到殿門,從執行官宮殿走到冰川雪原。灰白的天早已變得大亮,飄飛的雪刮蹭臉頰,冰冷濕滑的地帶着崎岖。
甯萌左看看右看看,隻見四周一片白茫,别說是車隊了,連個生物都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