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會對謝衍止那樣包庇縱容黎莘的行為很不滿意,某天司令閣下出門,還是找到白沙别墅來。
為首的上将上下打量了黎莘一眼,公事公辦:“我們需要登記您的信息。”
黎莘疑惑:“我不是已經登記了嗎?”她和旁邊的辦事員複述,關于顧玦,關于她們的婚禮,還有她幾歲時和謝衍止相依為命一直到廢墟基地保命的事。
秦釋趕到的時候黎莘剛剛說完話,喝了一口水,對他眨了眨眼。
那位上将對秦釋出了基地還回來感覺很詫異,繼續一闆一眼:“司令閣下的信譽來源于他對基地的不朽貢獻,你我都知道,如果民衆對司令的私心産生懷疑,那麼不管是基地還是司令閣下都會有危險。”
秦釋隻是默默地看着她,然後伸出手攔在黎莘面前。
黎莘說了一句:“我馬上就要走了。”
上将眼裡浮現出嘲諷:“您準備到哪裡去?”
黎莘不服氣:“這裡又不是我的家!”
上将走了,黎莘還是很生氣,秦釋看着她坐在沙發上揪抱枕,等謝衍止從基地外趕回來,要把她帶到他們從小到大長大的房子裡去,黎莘一把就把抱枕扔在他身上。
黎莘:“我說了這裡不是我的家!”
她又開始咬牙切齒,埋怨怨恨謝衍止:“這是你的!”
“這裡就是你的家,”謝衍止總是很有耐心,他撿起抱枕,試圖用找回記憶的理由安撫她,“你不是說有很多事情忘了嗎?回家裡去,我會幫你想起來的。”
黎莘嘲諷:“我都不記得,你會記得嗎?”
謝衍止好像覺得黎莘這個表情特别傷人,他默默地看她一會兒,強硬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黎莘要掙脫,他隻說:“不要學一些不好的事。”
黎莘眼眶盈滿眼淚:“讓我不要學,你為什麼不教我。這是我家,她們憑什麼闖進來調查我!”
她嚷:“顧玦呢!你讓顧玦回來!”
黎莘是一頭橫沖直撞但是不敢用力的小獸,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一旦發火很可能就會把正常人污染了,哪怕她知道有空域也怕。
她無比思念另一個人,并且覺得謝衍止沒用。
謝衍止輕輕地抱着她,任她打,等她累了才把她抱起來。
黎莘又開始嚷:“你有什麼資格抱我!”
謝衍止:“我是你哥。黎莘,顧玦不能保護你,我可以保護你。”
黎莘瞪大眼睛:“你根本就沒有保護我!”她在路上瘋狂掙紮,曆數她進了基地之後被别人懷疑,被别人害怕,和疏遠的種種罪行,她一開始還希望謝衍止能以司令閣下的身份殉職,現在都是在埋怨他,咒他:“你為什麼要當這個司令閣下。”
“憑什麼我隻是回到我原來長大的地方,她們要罵我。”
謝衍止低着頭,按着她的脖子,不讓其他人看到黎莘的表情,但他感覺到冰涼的眼淚從本體的臉頰上滑下來,好像也把他燙了一下。
其實他根本不用遮掩,秦釋和其他人看到司令閣下的眼神就覺得很難過。
但謝衍止還是說:“是我的錯。”
黎莘忽然安分下來了,她小聲抽泣:“等你下次出去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嗎?謝衍止,哥哥,我不想和你分開。”
她可以說那麼惡毒的話,還可以那麼依賴他。秦釋隻覺得司令閣下的心都要碎了。
但他還是沉默着不說話,當他不能答應她,又說不出拒絕的時候,隻會沉默地等她發脾氣,還會輕輕地抓住她的手指,避免她的指甲刮到黎莘自己。
黎莘哭累了,安分下來,下車的時候還左看看右看看:“我都不記得這裡了。”
謝衍止說:“妹妹,這是你的家。”
他總是用這兩個字來提醒自己:“我完成了第一個傭兵任務後,租下了這裡,還記得嗎?”
黎莘撇嘴:“那還是你的。”
謝衍止輕輕地摸摸她的頭,那一刻眼神很哀傷。秦釋以為司令閣下不會說,他卻說:“我也是你的。”
黎莘把他的手打開:“不要說這麼吓人的話。”
天已經晚了,獨棟裡燈火通明,四處都是鋼琴,花束,軟墊那些以前司令閣下從來不會觸碰的舊物。秦釋忽然意識到黎莘小姐回來時,司令閣下就準備好了這一切。
但他隻能每天晚上看着白沙别墅的燈滅,再繞回到這個空空蕩蕩的家前。她和顧玦的婚禮不僅讓他失去了她,還讓他失去了一個妹妹。
謝衍止走到她身邊,低頭詢問:“喜歡嗎?”
黎莘說實話:“感覺有點舊。”
其實她本來算是一個戀舊的人,她甚至也能記起那些地毯軟墊她什麼時候用過,因為什麼花紋才買的它們,但它們擱置太久了,散發着上個世紀的陳腐老舊的氣息。
黎莘拿起一張,又放下了,嘀咕:“扔了吧。”
秦釋去看他們司令閣下。
謝衍止沉默片刻,說:“我也會用的。”他把她弄亂的地方整理好,很溫和,很縱容,但是留下了它們:“我以後用。”
黎莘完全沒察覺到這些東西對他有什麼意義:“這樣别人會覺得你很窮謝衍止!”她皺眉:“我不允許别人覺得你很丢臉。”
謝衍止很短暫地笑了一下,大概不是真心的,因為她說他很窮之後,他站在那裡很久,看起來真的像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過了片刻,他輕聲問:“黎莘。妹妹,你真的想找回記憶嗎?”
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對她不值一提。
其實秦釋他們來看,這些東西完全不陳舊,誰都看出來好好保存過,甚至桌上的那個花瓶裡,還有一束沾着露水的花。
司令閣下的生命固定在十年前那裡,可還是想用一束新花來迎接她,但他努力記住的,她一點也不想要記得。
黎莘坐在沙發上晃腿,無所謂地說:“要不是顧玦不來接我,我要在這裡幹什麼。”
謝衍止應該是想開口說她不能這麼出爾反爾,開口一個想法閉口一個想法,但黎莘抱着抱枕開始叫:“謝衍止,我餓了,我要吃金玉滿堂!”
謝衍止終于笑了,他溫柔地給她把外套披好,一聲不響地進了廚房,等做好了才想起他們:“你們走吧,站崗的留下。”
黎莘還在說:“今天來的那些人還會來嗎?”這是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她顯然對謝衍止走了之後就遇到麻煩,而且麻煩謝衍止說了才算想當反感。
秦釋聽到他們司令閣下說:“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