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大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風燈随風搖曳着,城門口的紅燈籠還未熄滅,照得角落積雪盈盈。
陡然一冷風拂過,察覺一絲冷意的季黎,斂了斂好看的眼眸,抱緊了手中的湯婆子,望着還未全亮的天色打了個哈欠。
前路堪憂啊!
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說的是自己。
所謂的冤家路窄說的便是他與林三姑娘。
他越發覺得那林三姑娘當真是奇人也,天不怕地不怕就罷了,坑人的本事也算是一流。
她是怎麼想出來,讓沒有絲毫探案經驗的他倆去探案的。
不知何處雞鳴聲起,四處鼓聲鼕鼕,敲醒了季黎最後一絲困意。
眼瞅着不見人一絲身影,季黎便心下決心先獨自去看看情況。
還沒等人走出半步,一個書童打扮的兒郎停在他的跟前。
季黎下意識地有心躲讓,也不知那書童與自己心有靈犀還是怎麼說,竟和他步伐一緻。
察覺出古怪的季黎,審視眼前正低下頭的書童,因人彎着腰,恰額前劉海擋着鼻前,露出一紅唇。
難免看得有些眼熟的季黎,一見此便想到了那日滴血的紅唇,有心試探道,“林三姑娘?”
季黎像是叫對了名字一般,底下人微微一笑揚起頭來,眉目帶笑,叫人瞧了好似春風拂面,“許久不見啊,季世子。”
見人一臉大仇得報,季黎心中‘作孽’感越發痛,已是痛徹體膚的程度。
隻是不知為何,人盯着自己的臉好一陣,随即撇過眼去,接着又看了幾眼像是為了确認什麼。
受不了人看的季黎,還是儒雅一笑,“林三姑娘為何如此看在下,是在下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然而林歡喜隻是一言不發,收回視線暗自搖頭,像是對他失望至極。
看得季黎笑容瞬間僵硬住,一股不知名的不爽湧上心頭。
他知道自己跟眼前人傾國傾城的樣貌一比算不上什麼。但也不必如此嫌棄,像是他猶如洪水猛獸一般讓她避之不及。
實則,林歡喜看了人臉并沒有這般想,而是心中暗暗惋惜,“好好一張臉,偏偏長在這樣的人身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好女郎要折在人的身上。”
她少時在荀州曾見過有一個風流書生,仗着自己一張好看的臉,接連踩着當地的浣衣女、當鋪之女、縣令千金而‘步步高升’。
可是後來人出去趕考後,便不再見人的身影。
于是當地便有人傳那書生許是在外有了更好的,就不再回來。
隻是可憐那三個女子,仍癡心一片,苦苦等着人回來。
猶然記得,那會老婆子借此事勸誡自己,越是好看男子越是會騙人。
這話,林歡喜記到了現在。
“林三姑娘?”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林歡喜回頭正好對上人的那雙桃花眼,一時晃神還是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不停地暗示自己‘不要貪圖美色’、‘不要貪圖美色’!
“何事?”林歡喜克制自己、冷着臉問道。
“林三姑娘,一人前來,不忌諱一下男女之别嗎?”季黎好心提醒道。
林歡喜聞言看了一眼人,嗤笑一聲,“那你知道,我是怎麼逼着曹彰悔婚的嗎?”
一時間,季黎無話可說。
看着對方像是不耐煩的樣子,季黎還是柔了聲音問道,“林三姑娘,今日這般打扮,可是為了探查案情?”
聽人說到正題上,林歡叉腰自豪道,“那是自然的,我的手頭上已經有了線索。”
“哦?”見人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好,季黎繼續問道,“恕在下愚鈍,不知林三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什麼線索?”
話說到這兒,林三姑娘神秘的笑了笑,“可以啊,不過得請季世子屈尊一下。”
“屈尊?”季黎不明白人說的屈尊是什麼意思,卻見林歡喜神神秘秘地拿出個包袱來,隐約察覺出不對勁,“林三姑娘?”
***
年關已過,等今日花燈節一過,接下來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
望着路上馬車轎子絡繹不絕,倒是讓愁雲密布的雲鶴樓掌櫃舒心不少。
雖說前日出了榮國公府三姑娘來退親,還發生了一件命案,先前熱鬧非凡的茶樓一下子生意淡了下來。
不過好在年關過了,晦氣也走了,那遠赴千裡來趕考的學子們留宿在此,也能給自己帶來不少生意。
“掌櫃的,這蒸面燈給您放哪啊?”小二手捧着兔子形狀的蒸面燈,問向掌櫃的。
掌櫃的看了一眼,反正也不值幾個錢的東西,就是在花燈節這一天圖個吉利。
但是放哪是個麻煩事。
忽然掌櫃的想起了樓上書生們,“多做幾個給樓上那些書生留着,記得說幾句吉祥話,莫要提及之前的事!”
小二拍拍胸脯,“掌櫃的你放心,我保證守口如瓶。”
而正被他們說起的林歡喜,打開一條門縫正在端詳着茶樓裡的情況。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有不少外地趕考的學子聚集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