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的談話進行到很晚,白玉京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早已過了三更,屋外值夜的小丫鬟靠着碳爐睡着了,叫醒了丫鬟,披上了披風,回到自己屋子裡休息去了。
又到了一年花朝節,白玉京人還在白家,這一年的白家族人尤其熱鬧,一是自己有個诰命夫人回府省親,家中人人喜氣洋洋,這事兒算是白府的大事兒。
顧廷煙回到白家,發現居然白府的人人人對自己極好。她忽然間有些恍惚,一問白玉京,白玉京隻笑:“人都是這般的,向上看是痛苦,向下看卻是痛快。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三六九等,這便是人的天性。煙兒你要記住,且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狂妄自大才是。”
就這短短一句話,夠顧廷煙受用許久。她也是從小就看盡了人情冷暖,忽然間被人捧得這般高,多少有些暈頭轉向,好在母親的一句話點醒了她,她是個聰明的,很快,就調整好了。
顧廷煙在屋子裡的時候,白玉京的二叔母也在,這話,二叔母是聽見了的,要說全家幾個叔叔裡頭,白玉京這二叔和二叔母心思最正,這兩年二叔房裡一個妾室不安分,攪擾得那二叔也有些心思不定。
二叔母聽見白玉京這話,心裡高興,不由得誇贊了兩句,這時外頭就來了個小丫鬟,說是京中甯遠侯府有信送到。
白玉京此時穿的是日常穿的衣裳,在家中顯得落落大方。
信一共兩封,一封是趙姨娘的,一封是盧氏的。
白玉京看完了,笑着把信遞給顧廷煙,顧廷煙看完忍不住咯咯咯的直笑。二叔母在一旁陪着笑,她媳婦問:“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高興的,值得顧大小姐這般高興。”
顧廷煙笑着說:“我那五嬸嬸,得了個大胖孫子。”
二叔母笑着說:“的确是件喜事。”
顧廷煙還在爽朗的笑着:“姨外祖母,這可不得是件喜事兒嗎,但是我那另一個母親,可就把他的滿月宴給辦砸了,我那五嬸嬸,老大不樂意呢。”
二叔母這可來了興緻,她問白玉京:“你那弟妹不好相處嗎?”
白玉京啜了一口茶,笑:“人倒是不差,就是心眼兒多,成天惦記着我那點嫁妝呢。以前我在侯府的時候,四房五房都是走侯府的開銷,我私底下又貼補些,他們的日子過得還不算差。叔母你算是不知道,我這五弟妹啊,是我們侯府裡唯一一個原配,又是唯一一個兒子都是自己生的主兒,你說她沒幾分本事,我是不信的。”
白玉京之所以能說出這個話,是因為她這位二叔母,也是填房。嫁過來之後也被前頭夫人的孩子刁難過。
顧廷煙又說道:“大堂兄的婚禮我可是去看過的,辦成那樣五嬸嬸都挑理,更别說旁的了。”
顧廷炀可謂是陳氏的心頭肉,白玉京也就奇了怪了,都說天子愛長子,百姓寵幺兒,可這陳氏卻是反過來的,這顧廷炀像是給陳氏下了蠱一般,什麼都要最好的,明明自己爛得和什麼似的,排場花用都不能落人一頭。
這一次,秦微進門,自己還挺着個肚子,給五房辦了個滿月宴,正好沖了這位五弟妹陳氏的脾氣。要說她辦得不好,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無非就是菜色普通了些,排頭簡單了些,杯盞碗碟都一般了些,要知道顧侯爺名頭是大,可顧侯爺的弟弟一對兒不是個東西啊。能有這麼個排場還要什麼自行車啊?
白玉京不禁在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哎呀,這算一算,四房的炳哥兒也要成婚了,也不知道那秦微會不會一個頭兩個大。”
顧廷炳顧廷炀兩兄弟,上輩子坑了自己的寶貝兒子,這輩子雖然他們還沒到大奸大惡的時候,可是白玉京也是不能放過的。
顧廷煙念着盧氏的信:“下個月炀哥兒就要娶媳婦了,黃氏有孕不能出去,劉姨娘又鬧開了,這次四爺直接給了劉姨娘兩個嘴巴,還把姨娘關了起來,直叫她媳婦進門那天,才考慮讓她出來看看。”
白玉京挑眉看了一眼二叔母,饒有深意的說:“您是不知道,我這四弟妹啊,也是個能忍的,家中有一個受寵的老姨娘,前頭夫人在的時候就很嚣張。因得生下了庶長子更加是在家中橫着走,前些日子因為沖撞了主母險些一屍兩命,讓侯爺給處罰了,現在他兒子要娶妻,更是講排場論嫁妝。您說,咱們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人家,嫡庶雖然有别,可都是自己的孩子,您瞧煙姐兒。”
說着朝着小女孩兒招招手,顧廷煙就跑到白玉京懷裡撒嬌,“煙姐兒和煥姐兒,我是一視同仁的。煙姐兒心裡沒有怨氣,這才會好好的對待妹妹,叔母,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二叔母和白玉京的境況是很像的,她前頭,也有個原配生的兒子,可二叔母和盧氏的境況更像,因為她老公的房裡還有個得寵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