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說你胖,你會睜開眼睛嗎,你會去看你那讓人難以評價的睡姿嗎?”秦寒卿伸手捏住被角,往他那邊扯,“被子給我點。”
秦寒卿的身子已經完全躺在了地鋪上,但是吧,蓋到被子的地方就那麼一點點,淮月延松了松捏被角的手,秦寒卿強行扯來一半,道:
“你這般小氣做什麼!”
“我又小氣上了,你這被子就這麼丁點兒大,蓋一個人是綽綽有餘,蓋兩個人便就是有些吃緊了,你力氣比我大,我不捏着被角,你給我全搶走了怎麼辦?”
秦寒卿背對着他:
“其實隻要你往裡面靠一點,就能蓋着了!”
淮月延沒動,問道:
“沒帶更大的被子了嗎?”
“在隔壁帳篷,齊雲漠、宋知涯、方煙澤他們三個人睡,小卒們就把那床大被子抱他們那兒去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睡呀!——”
“淮月延,你又來了,你這習性能不能改改,琵琶還要不要了?”
“秦小将軍是在做什麼,拿琵琶威脅我嗎?”
“我這哪裡是威脅?我這是在告訴淮公子你,你有件心心念念的東西還在我手上!”
“切!”淮月延撇撇嘴,又把捏被角的手松了松,身子往秦寒卿那頭靠了靠。
不知過了多久,背對着淮月延的秦寒卿忽然開口道:
“淮月延。”
“嗯?!”淮月延下意識回了一句。
“你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
“方煙澤這幾日一直都在我面前強調你和他分開了十三年之久,彼此生疏,互不了解,但實際上并沒有吧,我不信你們所謂的分開這些年裡沒私下見過面,不然怎麼可能像現在這般親昵?”
淮月延睜開眼,道:
“你的洞察能力倒是一流。”
“是嗎?看來我猜對了,講來聽聽。”
“這才是你讓我跟你睡一個帳篷的原因,對吧?”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我跟方煙澤差三歲,我被賣到醉春樓那年五歲,他兩歲,從你把我贖出來開始,滿打滿算,我在裡頭過了十三年,這期間每年都會和方煙澤見上一次面,當然不是在谙歸,是我每年回雛茵祭拜我娘親的時候會撞見。”
“為什麼今年把他帶到谙歸來?”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秦寒卿咧嘴一笑,“怕不是真的吧?”
淮月延沒再說話——秦寒卿很會猜,而且一猜一個準,就如常賓笙所言,他的前途不可估量,但這樣的人,淪為自己所用真的好嗎?淮月延會更加覺得,放了一個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會爆炸的東西在自己身邊,極其危險,并且這個人的底細他還摸不清楚,特别模糊,倘若真的用它,用好了,那便是一把利刃;沒用好,那便就是讓他自己上吊的那條白绫。
秦寒卿吹滅了蠟燭,“休息吧!”
帳篷裡一下暗了起來,淮月延翻了身,兩人背對着背,誰也沒再說話。
當耳邊傳來了秦寒卿均勻的呼吸聲時,淮月延擡頭去看,手放在離秦寒卿脖子兩寸遠的地方,心中琢磨着:
“現在就是個非常好機會,殺了他是不是會更好?”
“他萬一忽然驚醒怎麼辦?”
就在他準備掐住秦寒卿脖子的一瞬間,心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該如何收場?!”
淮月延猛得收了手。
“現在動手還不是時候,這盤小棋還沒變成五五分的勝局,不能貿然行動!”
淮月延緩緩躺下,在心中不停責罵自己:“你太草率了!”、“你太大意了!”
帳篷外月色皎潔明亮,挂在樹梢之上,天邊時不時有一兩隻烏鴉飛過,待在帳篷裡的淮月延卻一概不知,他身邊一片黑暗。
~ ~ ~
淮月延是被秦寒卿叫起來的,昨天晚上的想法太冒失,導緻他晚上根本沒怎麼睡,被叫起來還是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還沒睡醒呀!
他真的很想倒下頭再去睡一覺。
秦寒卿已經把衣服穿好了,“再不起,上山的隊伍都沒了,你還求個屁的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淮月延揉了揉自己那發腫的眼睛,起身穿衣服,順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求什麼?”
“猜的。”
他那哪裡是猜的,昨晚半夜——準确來說是寅時過半的時候,淮月延睡得不省人事,抱着他的身子在他耳邊叨叨了半個多時辰,全都是一批無關緊要的破事兒,吵的他後半夜根本沒睡,就聽淮月延訴說他那一籠子破事兒。
兩人穿好衣服站在帳篷外,淮月延閉着眼吹冷風醒瞌睡,秦寒卿就守在他旁邊,滿心滿眼都裝滿無語的看着他。
方煙澤從對面的一個小帳篷裡出來了,邊往這邊喊邊道:
“哥——!”
淮月延一看,道:
“叫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是聾了,齊雲漠和宋知涯醒了沒?”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跟他倆睡一個帳篷?”
聽到這兒的淮月延和秦寒卿皆是一驚:
“你沒跟他們倆睡?”[異口同聲]
“是呀!”方煙澤打了個哈欠,“原本是要和他們一塊兒睡的,但是知涯哥死活都不讓我進帳篷,雲漠也在有意無意地趕我走,我就幹脆去那邊的小帳篷裡睡了!”說完,他還伸手貼心的指了指他睡的那個帳篷的位置。
淮月延:“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方煙澤甩了甩手,道:
“找你,你不把我大卸八塊都算是好的了,我還來找你,我瘋了嗎,還是我嫌自己命太長了?”
小孩子說話就是好,口無遮攔。
[淮月延的内心受到了億萬點暴擊。]
“噗!”秦寒卿沒繃住,笑出了聲,湊到淮月延的耳邊陰陽他,“某些人不是說自己一點兒都不兇的嗎?”
淮月延臉色陰沉沉的,“秦寒卿,你這是在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