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民居排布很亂,電線在屋頂間亂飛,電線杆上也是裹滿了各種小廣告的。雖說有條公路順着河邊,連通了這一片居民房,但這路也是年久失修,面上坑坑窪窪的,一不留神就踩進一個坑裡。
天色已然黑了,在外的人也不多,偶爾有幾個人影在遠處的路燈下匆匆閃過。說是路燈,也隻是些苟延殘喘的擺設了,要麼昏黃得滲人,要麼就是上演着一閃一閃亮晶晶,有的幹脆直接罷工。
裴春蘭本來就在鄉下住了半輩子,若不是為了送外孫讀書,她也不會到市區中去生活。所以她對于眼前這場景倒是沒多大反應,隻覺得跟鄉下那荒山古村還蠻像的。
但老鄧就不行了,他可是個土生土長的蓉城本地大爺,喝茶聽曲、麻将牌九他樣樣在行,看慣了老蓉城的熱鬧,新蓉城的繁華,他哪裡習慣的了這樣的地方——鬼氣森森,沒點人氣。
對啊,這地方怎麼連個人都沒有啊,隻有兩個人“沙沙”踏在路上的腳步聲,還有旁邊滲人的水聲。路邊草叢裡的蟲子也在微微地叫喚,樹上的野鳥也恰逢其時的啼了一聲,吓得老鄧差點三魂離了六魄。
裴春蘭轉身詢問:“诶……你,你是不是害怕啊?”
裴春蘭不出意料的沒有叫出他的名字,但老鄧作為一個大齡舔狗,當然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咯。
“誰說的?我怎麼會害怕!你……當心自己就是了——這腳下黑,注意路燈……”
話還沒說完,老鄧就露餡了。
裴春蘭哈哈大笑,但也沒有看不起的意思,隻說:“你怕也沒用!都到了這兒了!不過還是謝謝你願意陪我走這麼一遭,我老婆子會記住你的恩情的。如果我小孫子醒了,我一定要給你包個大紅包!”
“唉!你說這些多見外啊——我是那樣的人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調侃着,不知不覺就到了術士家裡的地址了。
其實也不是裴春蘭願意晚上來,這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實在是人家高人說了,隻在晚上見客,白天不方便。
至于怎麼個不方便法,她也不知道,也不敢多問。隻是按照高人給的地址找上去,至于這高人是否人如其實,她老婆子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對,是這小混蛋隻能聽天由命了,看看老天爺讓不讓他活吧——
這是一棟兩層的自建房,卡在一種居民房中,平平無奇,完全看不出一點有高人居住的樣子。
樓下有一位姑娘等着,姑娘上身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衛衣,帽子扣在腦袋上。由于路燈角度的緣故,姑娘的大半張臉都藏在了黑暗裡。
姑娘下半身穿的是一條緊身褲,裴春蘭經常看到城裡那些小年輕這麼穿,美不美的她不知道,隻是很像小姑娘多加條棉褲在外面。
雖然看不清樣貌,但是裴春蘭還是知道,這姑娘年紀應該不大,也就二十來歲吧。
姑娘無視了老鄧的寒暄,老大爺尴尬地被晾在了一邊。
隻見她利索地穿過一堆雜物,在一個刁鑽的角落進了樓梯口,樓梯走到一半時,就從水泥實心的變成了木闆。一腳踩下去,有些不穩當,裴春蘭險些恍了下去。
姑娘這才意識到照顧兩個老年人,用手機為他們打了個手電。
裴春蘭道了聲謝,姑娘見他們跟上來了,一言不發,繼續往二樓繞。
二樓過道也是擺放了不少雜物,裴春蘭覺得四周甚至有很重的黴味。心中不禁懷疑:這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一号也是膽戰心驚,知道跟着裴春蘭見到了那個所謂的高人,他緊繃的心弦才算松了一點。
高人的道行高不高,他看不出來,反正個子不高。
高人年紀已經很大了,頭發胡須全白了。但裴春蘭始終覺得十年前他就已經長這樣了。
裴春蘭沒讀過什麼書,大字更是不認識幾個,沒辦法借助紙筆記事,隻有一個腦子。這一點她是不大會懷疑自己的,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到不認人的地步。
眼前這個白胡子老頭,分明就跟十年前相差無幾。
她也不敢直接問,也不敢表示出懷疑。不過有了這個想法在心裡,她對小孫子的病倒不是那麼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