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
除非——隻有一種可能了。
五千年前,正好也有一一雙眼睛目睹了這一場“射日”大亂,甚至與張煜站在了相同的地方。但這人絕對不簡單,實力不容小觑,否則,二世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二世子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卻隻見他又懶懶散散地松了松身上的骨頭,幹脆背過身去,換了個方向躺下,那背影仿佛在說:“不管你了,随便吧。”
張煜:“?!”
高高在上的二世子就是這樣消極怠工的?!
方才說他懶還算是說輕了!
帝俊将自己的十個兒子都托付給他了,他倒好,在扶桑樹上睡大覺,被羿鑽了空子殺的全軍覆沒,唯有當日被羲和駕着龍車帶去人間上班的那一隻金烏活了下來。
張煜氣不打一處來,開始自我懷疑:“小爺的前世竟然如此不堪?袁禧到底是看上我什麼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開始心急,想趕緊找到袁禧小可憐。不知道這人現在又在地府的哪個小角落裡躲了起來……
所以二世子與袁禧究竟是怎麼相遇的呢?
為何袁禧對二世子念念不忘至今?
二世子慵懶的背影漸漸模糊在扶桑金光之中,一同模糊的,還有扶桑樹下大世子忙碌的身影。
張煜猜測,大抵是人鬼大封破裂了——
這應該就是扶桑世子下凡的緣故了。
一道紅色的光芒閃過,隻見一隻七彩鳳凰從天而降,打下帝俊的又一條神谕。
神谕上金色的符文在扶桑仙境中滾滾湧動,裹挾着一切仙靈、祥雲、暖流……
張煜眼前的色彩開始複雜了起來,他被卷在記憶長流中,時而陷進無止境的黑暗,幾乎淹死在漆黑的暗流中。
他想起了那晚冰冷江水中的袁禧,義無反顧地向他沖來,硬生生地将光芒送到了漆黑的絕境中,捧到他面前。
數不清的畫面在他眼前迅速閃過,萬花筒似的,照亮視野,又迅速消失。
時間、四季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一眨眼即是蒼山負雪,又擡頭又是暖陽鮮花,山川大河、滄海桑田更不在話下。
他要喘不上氣來了,一心一意地念着袁禧:小可憐這會兒正躲在地府深處不敢見我,我要去把他找出來啊——我要告訴他,不管你的真身怎樣,你的過去怎樣,隻要是你,最真實的你,小爺我都喜歡。
張煜這樣想着,一邊單方面許下山盟海誓,一邊被自己“愛的死去活來”的發言肉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眼前突然又閃過一個畫面,他瞬間炸了起來,在那畫面幾乎快閃過的那一瞬間,一把抓住了。
緊接着,張煜就被一股強流卷進了那畫面中。他蜷縮着身體,将自己抱緊,應對迎面而來的強大靈力。勁風呼嘯而過,他被卷的七葷八素。
但漸漸的,那股風突然變了一種滋味,夾雜着刀片般鋒利的沙石劃開張煜的皮肉,一股股濃烈的腥味随之而來,令人作嘔。
黑暗統治着天空,血腥味則統治着大地。張煜感覺自己突然腳落在了地面上,是人間那熟悉的觸感,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嘗試着邁出一步,卻一腳踩上了一些粘膩、光滑的物體,他低頭一看,隻見是一片斷肢、内髒和腐肉。
不是旁的,正是人肉——他抽了一口氣,後退幾步,接下來幾腳皆踩上了數不清的爛肉和屍體。
蚊蟲亂飛,腥臭味沖天,刀槍劍戟合着肉體凡胎,在一片猩紅中不分彼此。張煜天眼一閃,就看到了徘徊在這方圓千裡内的無數遊魂。個個都死氣沉沉,漫無目的地遊蕩……
如果說方才張煜所見的扶桑仙境是天仙作畫的調色盤,這裡就是地獄惡鬼栖居的人間煉獄。
張煜:什麼鬼地方?!這也是我的記憶?
張煜琢磨着,他方才一把抓住這個片段,正是因為他在這裡面看到了“袁禧”的臉。雖然隻是一晃而過,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神。
而且他是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的,既然一時半會兒從“四方域”中出不去,那便幹脆将他與袁禧的前塵往事弄個明白。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天幕上的那一抹剪影似乎在表演着獨屬于自己的啞劇。
小小的人兒,披着長長的頭發,邁着可笑滑稽的步子在山坡上來回跳躍。
他沒有察覺這裡還有其他人的目光,自顧自地玩的很開心。他沒有發出聲音,但可以看出,他跳躍的步伐俞漸輕快起來,似乎就像有一個玩伴陪着他一起歡呼雀躍。
但張煜看到,他身邊空無一人,除了漫天星光,就是遍地死屍。
哪裡來的小孩子?
犯不着在墳堆上跳舞吧——這該瘋的有多徹底?孩子家長也不出來管管?
張煜看不清小孩的臉,但心中卻已經有了些猜測,又覺得太過荒誕了,趕緊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不過還是有些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