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準這個團隊剛剛開始選拔練習生的時候,衆多孩子裡最小的隻有15歲,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甚至是過分憨厚的小男生,臉頰上還有着軟軟的嬰兒肥,眼睛大大的圓溜溜的,在深夜中像是一顆透亮的黑曜石,眼睫毛也是顧準見過的最長的,笑起來有兩個好看的酒窩。
進去的第一天,顧準就注意到這個孩子,原因無他,他站在角落,用一雙充滿求知欲.望的眼睛四處打量着這個奇怪的潘多拉禮盒,一眼望去,便和那些經曆過社會毒打的人不一樣。
當時衆多的人都在虛假的阿谀奉承,顧準見這個孩子落單,便走過去和他搭話。那是一個Beta,卻像是Omega那般漂亮惹人憐愛。
他說自己叫林語新,是為了追求夢想來到的這裡,還不知道能不能出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整個眼球都變得更加黝亮,眼裡透露着一種躍躍欲試的勢在必得。
當時顧準的思想還停留在這麼小的年紀,怎麼可以摻進來這麼混雜的娛樂圈,應該要好好讀書啊,這樣才是人生最好的樣子,為此,當時年輕氣盛的顧準猜測,是不是這孩子家裡有什麼困難,需要小小年紀就出來賺錢養家。
顧準覺得這個理由是最貼合的,于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對這個孩子多加照顧,假裝買多了肉給他分一點,和他說讀書很重要,就算現在沒有機會和時間,将來也要多讀,才能明是非,知真理。
顧準是真的将林語新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學着姐姐的樣子對這個孩子好。他好像是在教育從前那個孤單的自己,又好像是在挽救一條生命。
他覺得自己在拯救一條生命,卻不知道,這條生命的墜落,也有他的一份。
于是顧準對于林語新,是充滿了寬容與憐愛的。
現在想起來,顧準都在後悔,為什麼要将鐘天裴介紹給林語新認識。
最開始,林語新的舞蹈和唱功都算不上很好,甚至是中等都排不上,顧準的成績雖然算不上名列前茅,但是也排在前10,偶爾還能沖到前五,這讓林語新看着無所作為的自己更加的傷心和無措,于是他化悲憤為動力,沒日沒夜的在練功房跳舞。
但本來,在當練習生的時候就要控制飲食,吃的少運動量又大,林語新對自己下了狠手,直接把自己練得昏倒在了練功房,等到顧準知道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回到了宿舍,卧病在床,整個小臉都花白花白,感覺下一秒就要随風吹散。
顧準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和林語新紅了臉,在宿舍裡和對方争吵不斷,一直到最後,兩人都沒有吵出個所以然來,顧準氣得渾身打哆嗦,一句話也不想再多說。
但林語新拉着顧準的手,用那張滿是死皮的嘴顫抖着說:“哥,我就要跳出個名堂來!”林語新一臉的倔強,那時候就算是昏倒,也看得出這個孩子向上生長的生命力。
他的眼尾泛着紅,眉毛高高挑起,帶着一股近乎孩子的天真和執拗。
顧準坐下,最後說他是沒有任何的心思去教林語新的,如果真的需要一個人好好給他開小竈,他的室友鐘天裴,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于顧準為什麼沒有推薦自己,或許是他天生就存在劣根性,他無法保證自己可以百分百出道,那時候還是覺得不要将時間浪費在教别人身上。
而那時候顧準還沒有看清楚鐘天裴皮下的惡毒,隻記得那個室友很熱心腸,林語新昏倒都是他先發現,畢竟在最開始,鐘天裴也努力了那麼一段時間,剛好在林語新隔壁的練功房,每天進進出出,鐘天裴還似有若無和顧準說起過,說那孩子挺不錯,天道酬勤,肯定可以出道。
那天之後,顧準将鐘天裴和林語新介紹在一起,三個人吃了一頓飯,然後鐘天裴正式開始給林語新輔導。
顧準偶爾會在休息的時候去練功房看看他倆,鐘天裴總是繃着一張臉,嚴肅的指導林語新的動作。
林語新的身體被鐘天裴手中的筆直細細的教棍輕輕打着,随之他的動作會有明顯的提升。
當時鐘天裴犧牲自己的時間給林語新開小竈,林語新感到愧疚,時常和顧準說要好好謝一下鐘天裴。
顧準點點頭,說人要懂得感恩,出道了要好好的。
事實證明,在鐘天裴的教導下,林語新确實有很明顯的改善,在下一次的比賽裡獲得了很好的名次,林語新激動的一下子蹦到了鐘天裴的身上,笑的像是一個小孩兒。
“好了,語新,感謝一下你的小老師吧。”顧準提議。
林語新點點頭,說要請鐘天裴吃大餐,大吃特吃。
顧準怕林語新破費,本來想說他們買點菜自己做吧,結果林語新非要說自己有錢,後來顧準才知道,林語新這孩子家裡情況還不錯,家裡就這一個孩子,父母都是小縣城的公務員,拗不過孩子,答應他來參加選秀,真闖出點名堂就随他去,闖不出來,就押着他回家,好好讀書過一個普通的人生。
那天顧準隻記得每個人都吃的很高興,畢竟三個人都獲得了很不錯的名次,林語新尤其,喝了好多的酒,回來這家夥迷迷瞪瞪的,像是一個小傻子,在大半夜的對着一棵樹竊竊私語。
那天喝到一半,顧準家裡打來電話,母親腸胃炎,他火急火燎趕回去,好在是顧準向來有分寸,沒有喝多誤事,提早離開,剩下的時候他就不知道了,隻依稀記得那天之後,鐘天裴和林語新的關系更加近了,兩個人總是湊在一起吃飯練功,嬉笑打鬧。
顧準沒在意,畢竟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再後來,是在某一天的傍晚,顧準記得那天的夕陽格外的紅,那是一種詭異的紅,好像要将整個天空吞噬,顧準記得林語新紅着臉,和自己說他喜歡上了一個人。
想都不用想,顧準脫口而出鐘天裴。
畢竟這段時間,林語新隻和自己和鐘天裴走得近。
自己是可以排除,隻剩下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