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燈光落地,整個化妝間帶上了幾分寒意。
女人淡然的神色,與這灰色的長裙極為映襯,長裙上的點點星光又映的她眉宇間帶着幾分傲氣。淡漠的表情如天生一般,泯然衆生,似月亮。
女人緩緩從車上下來,連着天上的星光襯着灰色長裙發光發亮,像最後一顆流星劃過天空最後降臨在裙邊。她撩了一下頭發别在耳後,耳朵上白色晶瑩的耳環點綴着她的臉龐。
伸手挽着身旁的男人,提起裙邊,緩緩進入宴會廳,好像一對新人就此步入殿堂。但今天是匠盛的小姜總上任的日子,說到底他們這樣的商人來這裡也是為了尋找合作對象。
這裡的富麗堂皇隻是表面的掩飾,内裡不過是多層資本一層一層加封打磨,不斷鑄造一個輝煌的表層,實際上銅臭味已經濃得滴水。
“疏籬,我先去。”男人微微朝她低頭,附在她耳邊說話,女人不動聲色地向旁邊倚靠。
她默然點點頭,與男人分開後,獨自站在會場中,眼神裡不知在尋找什麼。
她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路疏籬眼睛一亮,徑直走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身旁,那人因為今天的宴會特意裝扮了一番,穿着TL今年的主打款式。
TL是近兩年突然火爆打出的市場,是因為與Margaret的合作,TL主打婚禮服飾,Margaret是女性服飾設計品牌,也算是借了Margaret的光,TL這幾年風光無限好。
“是路秘書啊!”那人眯眼看見是路疏籬後,流出一抹驚豔之色,但很快收斂起來,藏的很快。
“幸會,王總。”路疏籬微微一笑,身上淡然的氣質因為笑容散了不少。
哪個男人能拒絕如此貌美的女人的交流呢。而且現在還是女人單方面求過來打招呼。至少在當場的男性是這麼看來。
“期待我們的合作。”路疏籬淡淡一笑,撩過散下來的頭發别在耳後,臉頰處因為喝酒而變得更加紅潤,她低下頭露出姣好的側顔,脖頸修長潔白,純白與她的紅潤更顯妩媚。
但是周身的氣質總和她這表情不相吻合,這樣奇特的女人,本來也是圈中人士遐想的奇物。
但路疏籬對此厭惡。
“路秘書,期待與貴公司的合作。”王總朝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用拇指頂住捏了捏,路疏籬笑意散了不少,把手松開後,敷衍了幾句離開了。
深夜,宴會場人散了,連着最後一點的光都滅了,路疏籬從身後的黑暗中擠出來。
本來就是為了認識一下匠盛,搞好一下關系,非要這麼晚。路疏籬心裡忿忿不平。
“疏籬,我很想你。”林賦言把她扶上車,坐在她旁邊,手抵着路疏籬的肩頭。林賦言深情地望着她,卻被她眼眸裡的黑色漩渦吸入一般。
路疏籬眼色迷離,氤氲着暖意,面部的紅潤更是勾人,林賦言心裡蕩起了另一番滋味。
林賦言想前傾撫住路疏籬,卻被她輕輕一推,心裡稍有些别扭,然後把手一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卻看見她不耐煩的樣子,又坐回旁邊,神色有些黯然。
路疏籬低聲說:“還有工作,先回公司。”
林賦言無奈,隻能順從地開車送她回去,他們在一起有兩三年了吧,路疏籬也不是一直都這樣,可是最近她變了許多,像是回到剛剛認識的樣子。
但他沒多想,不過隻是一個女人,她攪不起多大的浪花。
林賦言自以為掌控了主導權,也不在意别的因素,隻是呆呆地看着路疏籬不可亵渎的樣子心裡總是有一股無名火從内心深處滾上來。
他心底越發覺得她像一件易碎品,多少次他都想直接侵略了她,直接打碎她,看她能維持現在這樣幾時。不過隻是一個易碎品而已,卻總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總是以一種冷淡的面孔示人。自己現在的惱火都是因為她。
路疏籬把頭靠在窗邊,看着外面随着車流變換的風景,心裡揣測着兩人的關系。
好像是沉迷思考太久了,直到她真的做好決定後,“林賦言,我們——”
“到了。”林賦言的話狠狠的打斷了她,“怎麼了?”
“沒事。”路疏籬搖搖頭,用包裡随時備着的皮筋綁住了頭發,路疏籬走下了車,朝着林賦言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我估計要在這裡呆一會兒。”
林賦言聽這話很受用,本來他也不想在這裡待着,本來還想着怎麼和她說他先走了,但是路疏籬這點就很好,懂事。
就像她這樣的人如果連懂事都沒有的話,那真是悲哀,好像也是這樣,隻有不會共情的人才能在這個生意場上打得熱火朝天。
“你确定?”林賦言沒等到她的回答,自己也走了。走時看了看她的背影,很像。
那人也是這樣,冷淡。
從路疏籬轉身離開到林賦言開車走,沒超過三分鐘。
路疏籬聽着汽車離開的聲音,又轉身看了那車一眼,沒有留戀,隻看見漂流在城市上空的鳴笛聲。
内心突然有一根弦松了,從開始到結尾這根弦軟了下來,明明沒有結束,但卻好像已經斷了的樣子。
路疏籬沒直接去公司,而是去了公司旁的小區,她沒告訴林賦言她在這裡租房的事,本身這事也沒什麼要告訴的,就像現在,他們倆不過也隻差一個口頭分手。
任何關系都有盡頭,做一些無用的事都是再為以後的自己找麻煩。
至少路疏籬是這麼覺得的。
路疏籬走到樓道裡,随處可見的小廣告布滿整個牆面,雖然被糊了一層,好像又多出來幾十個,這小廣告的存在就代表永遠不可能停下來,今天糊一層明天就會再貼一層,隻會費時費力,沒有用處。
整個樓道都昏天黑地的,老舊的聲控燈也似亮非亮。
“啪——”昏暗的房間打開燈,白色的普通房間亮得刺眼,普通的房間,沒有電視,但是卻有兩間屋子,她看了一眼沒人的空屋子,神情有些恍惚。
那天是怎麼說的來着,好像是她可以住,也可以支付一個人的錢,但另外一間房間房東要找另一個人住,所以她不能用那間。很簡單的要求,她答應了。
後來她偷偷去看了一眼,唉——就是普通房間而已,沒什麼好的。她享受獨處,沒有室友更好,兩個空房間讓她覺得很富有。
但是最近,房東一直在問她要不要加個室友,她總是在回避,路疏籬真的覺得室友麻煩,好在房東也不強人所難,這事就這麼一直拖拉下來。
路疏籬揉揉眼,把包一扔,窩在了沙發裡,已經滿含困意的眼睛被這舒服的房子伺候的有點想睡。
靜躺了一會兒,緩緩起身揉揉惺忪的眼,把那套不适合工作的禮服規規矩矩的放好,放進專用的包裝袋裡。
光鮮亮麗的禮服也有一個專門的收納地,像她這樣估計也沒有什麼專門的收納地了。
有一個墓地都不錯,說不定她連房也買不上,錢全用來貸款了,好在她現在沒什麼大開銷,禮服錢能出就夠了。
說俗氣一點,那麼努力工作也隻是為了錢而已。
路疏籬繼續工作,她對别人嚴格,對自己更嚴格,所以大部分員工對她總是敢怒不敢言,至少明面上還過得去。畢竟每一件經她手的事總是辦的很好。
所以還帶有點敬畏。
路疏籬靜悄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燈,掀起電腦開始整理文件。
“啧,我這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