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神情微動,蓋上藥瓶塞給他,才道明他心中疑問:“買不起麝香,自然不敢獻醜。二來……就想看看你死沒死。”
柳風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血,池夏仍未放過他:“你這種天天有血光之災的,以後出門帶兩瓶”。口氣不容拒絕。
“好。”柳風回過氣來,一口答應,眼中閃着明媚的光。
“雲樂!”池夏不敢在他面前自诩醫術高明,更相信睢雲樂的醫術。
“他沒有姓嗎?”柳風語氣不悅。
“他姓睢,睢陽人呢。”池夏不明柳風何意,介紹道。
柳風再想問什麼,卻閉了嘴,她連下人的出身都一清二楚,卻不知他是誰,真是造化弄人。
“東家。”睢雲樂應聲過來,并未看柳風,隻向他東家請示。
池夏讓開身:“他也中箭了,你看如何處理?”
睢雲樂查看一番,隻見正中手臂内側血脈,認為當下環境不宜拔箭,遞出一瓶參丹,幫柳風服下。
池夏思量片刻,排除了繞遠去東邊莊子的選項,問柳風:“你可能進城?”
這麼多天過去,城中殺手應該處理好了吧。
柳風點頭:“可以。”
池夏讓睢雲樂喚馬,一聲嘯鳴,兩匹駿馬踢踏而來,再看柳風一動未動,“你的馬呢?”
柳風是騎馬來的,但他不打算喚馬,臉不紅心不跳道:“你何時見過我騎馬?從來都是你帶我走的。”
池夏知道若她不讓柳風上馬,他真的會跟着馬跑,以此來折磨她那顆冰冷的心。
“雲樂,你帶柳郎君上馬。”
“是。”睢雲樂牽馬到他面前。
柳風卻嫌棄地看看馬,看看睢雲樂:“他太重了,瘦馬載不了兩個男人。”
池夏氣結,自行翻身上馬,卻留出腳蹬和一半的馬鞍,輕夾馬肚而去,“随你。”
柳風笑着三步并兩步地追去,身形靈活,一躍而上,一把搶過缰繩,伏在池夏耳邊道:“就知道你舍不得。”
池夏忍住心中異樣,沒有理會。
柳風在後面笑得放肆。
池夏轉頭正要罵他,卻被搶了先:“唔……手臂好痛,我拼死救出你的小厮,可不能再趕我下馬。”
說完柳風識趣地閉嘴,一手牽着缰繩,中箭的手被她穩穩拖着,嘴角抑不住地揚起。
任由她在前面領着方向,任由夜來香填滿兩人的沉默,任由夜色漸漸散去。
明德門準時大開,三人順利進城。
“東家,去鋪子嗎?”睢雲樂要提前做拔箭的準備。
東家專門從明德門進城,便是想走朱雀大街,他知道蘭陵坊有間成衣鋪,而藥鋪已經物是人非,故而有此一問。
“顧姨起得早,你先去蘭陵坊替我打個招呼。”池夏不打算暴露藥鋪,選擇了成衣鋪。
知識女子的店鋪,掌櫃也不一定知道他,他還得想個說法才能進去。
池夏看出他的遲疑,想了想道:“你若腳程快,便去靖善坊的大興善寺買四份早齋。”
睢雲樂明白這是讓顧姨相信他身份的東西,應了是便走。
柳風看着他二人當他面打啞謎,隻當不知,反而笑她:“隻知你喜愛雁歸樓的佳肴,卻不知連齋飯都不放過。”
池夏一驚,反應過來柳風是說那日相遇,于是也沒饒他:“我吃的樣樣幹淨,不像有些人私下吃得生猛刺激,難怪要防着人呢。”
柳風被她回擊,卻哈哈大笑。
從前隻與南疆那幾位将領對罵時倍感痛快,如今池二娘子一張利嘴,也能說得他心滿意足。
池夏卻覺得他病得不輕,被人罵了還樂,“能笑再笑兩聲吧,一會拔箭就給我安安靜靜的。”
清晨寂靜,她可不想吵醒街坊四鄰。
柳風喜歡池夏充滿鬥志的模樣,突發奇想問她:“我教你功夫如何?”
若她習武,一定是勤勉刻苦之人,将來就不用廢嘴上功夫,二人若能交起手,一來二往的,不知該有多痛快!
這話如石子投入心湖。池夏曾經曾多少次冒出過如此念頭,卻從未敢說出口。因她深知自己該成為一名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柔弱嬌嗔,惹夫君憐惜,又怎能學武,怎需學武。
這人沒頭沒腦地提起,倒是替她說出了心裡話,隻是……
“為何?”待柳風笑夠了,池夏早已翻身下馬,在成衣鋪外問他。
柳風望着漸亮的天色,輕聲道:“因為我想看你執劍的模樣。”
這句話,讓池夏心頭一顫,良久才平複下來。
“可是,除了體無完膚,我還能用什麼詞來誇贊一身武藝的柳大俠呢?”
柳風大笑,震得她後背發麻,到後來卻聽不出太多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