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想做,莫子占确實有不少事情可以去做,畢竟代舟早就把許聽瀾的喪事全都交由他來負責。
弟子為師長操辦身後事,這本該是理所應當的事,但莫子占實在太年輕了。
天資再高,也填補不了他修行短暫的缺憾,也改變不了他涉世未深的事實,像他這樣的毛頭小子,最是容易被坑騙欺負。所以好些個前來吊唁的修士發現是他在獨挑大梁,身邊也沒個仙君幫襯時,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莫子占這頭還在整理赙贈,擡頭就見一白發道人笑呵呵地在與他打招呼。
神色和善極了,一開始還誇贊莫子占幾句,而後話音一轉,說因為一場誤會,星玄仙尊曾弄壞他們門中至寶,從前不說,是覺着山高水遠,來往不方便,也懶得去計較,此番既然來了,也就順道讨個賠償。
“順道”這個詞咬字很重,說時還半仰着頭,捋着長須,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莫子占一笑,天真道:“如若此事當真,自然是要給前輩一個說法的,不知師尊弄壞的是為何物?”
白發道人從袖中取出一根看似普通的樹枝,道:“這是無定枝,乃我們清絕谷的至寶,能滋養靈田,百年前卻被星玄仙尊不慎損毀,至今未能修複,當時你估計還沒出生吧,所以才不知此事。”
莫子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就在那白發道人笑着想繼續商讨該拿些什麼出來作賠時,就聽他開口笑道:“沒有損毀呀。”
“什,什麼?”
“無定枝隻不過是與長空前輩命脈相連,被它封住了靈源,才無法像以往一樣催養靈植,隻要讓它為無定枝解封,照樣可以用。”
“這跟毀了沒區别!那牛妖怎可能願意解封!”
“為何不願?”莫子占天真道,“我聽師尊說,長空前輩乃正修,将來是會成大道、獲真身的,清絕谷的諸位前輩們若好好與它道歉,或許它會不計較你們當初捆縛它身,為你們解開無定枝的封鎖呢?”
當初,白發老道的先輩用無定枝催育靈田,讓本來籍籍無名的清絕谷成了連千脈門都要敬三分的傳世藥谷。
可凡事都得講求個度,他們開墾的靈田越來越大,無定枝内的靈力幾乎要被耗盡,在無意識間,它開始擴大根系,汲取地靈來作為養分,使得附近的田地再也生長不出好作物來。
周圍的村民日子過不下去,就去求助守護他們已有千年的神牛,長空。
長空聽願,順着靈脈尋到肆意生長的無定枝。正要嘗試切斷其多餘的根系,就迎面碰上了清絕谷的谷主。
谷主聽了長空來此的緣由,不僅沒幫忙遏制無定枝,反倒把長空騙到靈田中心,将它強行鎖在靈田之下,并把無定枝的根系給盡數移到了它的命脈深處。
用長空的千年修為來作為養分,不僅可以讓凡人免受荒田之苦,還可以讓清絕谷繼續擁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仙材,對谷主而言,實乃“兩全之策”。
結果長空被折磨得催生出一道煞影。
這道煞影雖全無理智可言,卻也不吃人,隻是所行之處寸草不生,瘟疫四散,且身形巨大,獨目牛身蛇尾,活似上古兇獸“蜚”[1],所以被稱為“蜚獸影”。
若不是許聽瀾恰好經過,将蜚獸影祛除,将躁動的長空和無定枝給穩了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莫子占會知道這事,是因為有一回長空把他和許聽瀾的路給堵了。
準确來說,應當是莫子占差點把長空給踩了。
這隻牛妖長得很是袖珍,還沒人小腿高,牛角堪堪與耳朵一樣大,像隻尚且懵懂的小牛。光是看它的模樣,很難想象它居然是能幻化出“蜚獸影”這等兇殘之物的存在。
它氣勢洶洶地朝許聽瀾叫喊:“喂!我要還恩,說吧,你有什麼要實現的願望,或者想要的東西,本座都會滿足你的!”
莫子占疑惑地朝許聽瀾望去,見師尊開口:“子占可有想許的心願?”
長空登時氣得往上蹦了一下:“我是問你的願望,關這小屁孩什麼事?”
莫子占不滿:“我年已十九了,不是小屁孩。”
長空不屑一顧:“本座今年一千二百七十三歲,現在的許聽瀾在我眼裡都是小屁孩,你這十九能算得了什麼?連零頭都夠不上。”
它重新把視線對上許聽瀾:“快說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