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蟒出面阻止,可無霾上尊跟瘋了似的壓根不肯收手,還要斬殺巨蟒,結果不知道怎麼了,沒殺成。”
莫子占皺眉:“不知道怎麼了?”
“對,當時忽然天光大作,我叔父覺着自己妖血沸騰,就直接暈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聽聞無霾上神被重傷,隻奪得了星玄仙尊的臭肺魄。與此同時那妖火被聚于許府,一個人也沒傷着,隻……”
隻灼傷了許聽瀾自身。
莫子占此時多少能猜到,支支吾吾在許聽瀾噩夢中看見的那位闖入火海的婦人,正是許聽瀾的生母。
她在那一場天龍小祈後,就留在了許府做工,從乳娘做到掌事的嬷,許聽瀾知道她也姓許,知道她是這府上唯一對自己好的人,到最後,知道這才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娘親,而這位娘親,在把他救出來後,送給了他一枚素色的玉牌,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求求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就是一個讓誰都不高興的存在。
看着生母崩潰的哭泣,以及養父母那驚恐的眼神,年少的許聽瀾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很多事就是這樣的,要是許聽瀾能一直安生當許劉夫婦的金牌匾、搖錢樹,那作為其生父母自然也能過上些安生日子,其生母也能借着乳娘的身份,來稍微減輕自己對于親子的虧欠。
可是許聽瀾偏偏長出來了那該死的鱗片,一切表面上的和諧都被撕得粉碎。若非後來許聽瀾遠赴十方神宗,讓許劉夫婦在皇城那邊有了解釋,又有仙尊的警告讓其有了忌憚心,不敢想作為許聽瀾生母的她,得要面臨多厲害的報複。
“再後來,我叔父說,步天仙尊帶着位弟子來了,本就身受重傷的無霾上尊自然不敵,當即落荒而逃。原本步天仙尊身旁那位小弟子想要乘勝追擊,把無霾上尊搶到的那一魄奪回來,結果被步天仙尊給攔下來了。”
“步天仙尊說了一句話,正巧當時我叔伯就倒在附近的草叢裡,聽得那叫一個清楚明白。”
莫子占磨着後槽牙問:“什麼話?”
貓妖沒有立即開口回答,而是先在心裡稍作衡量了一番。它心想,莫子占現在是活生生站在它面前的,這要是話吞下去不說,指不定會被怎麼教訓,而那步天仙尊,都已經銷聲匿迹這麼久了,估計也不會突然出現在它面前找它算賬。
想通了這一點,貓妖快速道:“他說,不必追。”
“說臭肺魄不過是司掌五感的,這沒了,或許更利于往後的靜心修行。”
莫子占那一刻想,代嵊怎麼就死了。
他早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沒有太多得過且過、寬厚待人的心思。
從前看人面臨仇家身死而暴怒,他還不太懂,現在倒是切身體會了。哪怕深知代嵊的下場其實并不好,但在這一刻,他還是恨不得能将他的屍身拖出來鞭笞。
莫子占不明白,這人,或者說這些人,憑什麼對許聽瀾抱有這些明顯過了火的殘忍,憑什麼心安理得地把許聽瀾當成可以任他擺布的工具。
他将自己心底的問話問了出來:“他們為何非要這般盯着師尊不放?”
就因為那所謂的異象?
那異象到底代表着什麼?
莫子占心底閃過許多猜想,可是終究還是拿不準主意。
“這個問題我當時也問過我叔父,”貓妖肅然回答道,“但是我叔父說它不敢亂說。”
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單純是因為不敢。
眼見着莫子占眼神忽明忽暗的,貓妖連忙邀功道:“雖然不敢說,但可以給您指條明路。”
“我叔父說,你可以去尋一個叫‘隐日原’的地方,那裡或許就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隐日原……這不就巧了嗎,十七要去的就是這個地方。
莫子占抿着唇,貓妖已經給他說得夠多了,終究還是沒去過分強求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隻是轉而嘗試着問道:“那我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掌櫃見多識廣,可知這世間是否有什麼法子,讓……原本是人的存在,改換為妖身?”
“這個嘛,我也……”貓妖晃着尾巴,沉吟了片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仰了脖子,雙眼一下亮了起來,歡快道,“喲,客人來了怎麼都不出聲呀!”
回頭一看,那客人正是替他才買完東西的十七和兩隻剛醒過來還昏昏沉沉的朏朏。
貴客呀!
貓妖看清楚來者後,當即不管不顧地把莫子占給落到身後去,一個靈活的彈跳就落到了十七跟前,一整個讨好的樣兒:“這位大人打尖兒住店呀?”
狗腿子樣的程度完全不亞于支支吾吾,先生果然受妖類待見。
十七的反應平淡,視線落到莫子占身上,回答道:“和他一起的。”
頓時,貓妖看莫子占的眼神都變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厲害?每次搭上的都是些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