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不容易收住眼淚的雙眸又蒙上了一層水霧,莫子占本能地合上眼,整個人像是快要溺死在滿心的痛楚裡,唯有他雙手攀附的這個人,能成為他呼吸的支點。
他膝蓋不自覺往裡收,抵在榻上,好借力讓自己能夠處于高位,自上而下地咬向眼前人,好能攻占城池。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現在做這樣的事可謂是得心應手……才怪。
按理說搶到絕對主導的莫子占,在舌尖觸及十七牙齒的瞬間就被逮住了,後背被托着往前,失掉了全部的退路,隻能任憑這人将他禁锢在原地,再怎麼嘗試張牙舞爪也無補于事。
在皇城時莫子占就發現,許聽瀾這人可會藏事了,懂得将一切都藏在他那冷淡的外殼裡,讓他總會産生一種這人很好欺負的錯覺,以至于等他不由自主地欺身上前後,才驟然發覺,其實一切都不是他原來想的那樣。
而不僅是在情愛上,其他地方也是如此,五官缺失帶來的異樣被藏在仙尊的軀殼上,朝夕相處十年,莫子占居然未能察覺。
他怎麼會完全沒有察覺呢?
懊惱和愧疚充斥着他的心髒,他享受着許聽瀾對他的好,卻沒有回報任何,甚至還疏忽以待。
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彌補自己對于師尊的這份疏忽,好像無論怎麼做,都彌補不了。
舌頭已然徹底失守,仿佛是經受不住欺負一般,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落到十七的臉側,沿着其臉上燒痕一路深入到隐在衣襟下的心室。發現人又哭起來了,十七那點兒兇狠勁一哄而散,原本兇狠的掠奪,變成了細緻的撫慰。那隻抵住他腰身的手也随之緩緩向上,輕輕地撫着他的背,好讓他能夠順過氣來。
聽瀾……
莫子占在心裡低喚了一聲,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愁苦堵在心尖,讓他壓根沒辦法去考慮别的,隻能一個勁地抱住面前的人。哪怕被松開了唇齒,也不肯就此放手。
他沒有辦法回到許聽瀾年少的時候,那個時候,他甚至可能還隻是一縷在輪回台上徘徊的孤魂,壓根沒辦法為許聽瀾做任何事,但他有現在。
然而莫子占左思右想了好一陣,最後竟然有些悲哀地發現,哪怕是現在的他,也沒辦法替許聽瀾做任何事,師尊如此強大,根本不需要他去盡力庇護。
最後,經過一番思索,他隻能悶悶地吐出一句:“先生,我想做飯菜給你,我也想照顧你。”
可是驕矜的莫大少爺從未正兒八經地事過庖廚,生怕自己歹毒的廚藝會謀殺親師,連忙補充道:“但我現在不太會,你教教我。”
十七不知他怎麼就心血來潮了,但還是應了聲:“好。”
得了應允,莫子占的心情明顯好了一丁點。額頭在人肩窩上蹭了蹭,賴在十七身上不走,他現在說話已經漸漸變得利索多了,話泡沒完沒了地往外吐。想盡辦法挖出自己的一點長處。比如花孔雀方面的:“我還想給先生多配一些發冠、腰佩,先生還是得多打扮打扮。”
雖然說許聽瀾就算是套個麻袋在身上他都是喜歡的,但他還是希望師尊能穿得漂漂亮亮的。不然走在路上他花枝招展的,而師傅卻衣衫褴褛的,那欺師滅祖的罪名還得再重上一重。
又比如玩樂方面的:“先生有時無聊了,不想靜修,我其實可以陪先生下棋,我認真學過的,老厲害了。”
也不知道許聽瀾失憶了,棋藝會不會也跟着失掉,說不定他可以趁機赢許聽瀾兩手。莫子占摩拳擦掌。
“或者說先生要是想栽點小花小草,我也可以幫忙的。”
哪怕心知韫竜地蓮這玩意本來就難養,可莫子占就是落下了許聽瀾不擅種植的深刻印象。
還比如交際方面的:“等我們回到學宮,要是先生需要去講學不想去,我也可以替你,我看的書還算多,應付那些小妖還是足夠的。”
莫子占細數着他能為許聽瀾做的許多事,數到最後,他又和十七說起了他重修術法的事。
“我想……保護你。”莫子占啞聲道。
無論是面對大名鼎鼎的星玄仙尊,還是已是半神的龍妖,他這麼個隻修行了十來年的小修士說出這種話來,怎麼都帶着一點不自量力。可他就是想保護許聽瀾。
莫子占骨子裡就是一個喜歡争強好勝的人。
他雖然喜歡裝模作樣地躲在許聽瀾身後看對方耍帥,可不代表他樂意真的一直做個礙手礙腳的廢物,他很想能夠與師尊比肩,很想強大到沒有任何人能置喙他一句不配。
他是要緊随師尊的,而不是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十七自然也希望莫子占能快些恢複,畢竟有自保之力,才不容易再受到侵害。
所以十七說到做到,說讓他開始循序漸進地重修,第二日就排好了日曆,讓他跟着一塊吐納,每日嚴格能限制他能修多久,以求能完全不損傷他那脆弱的經脈分毫。
隻是這樣太慢了。
莫子占知道,讓他的經脈快速被修補好的法子還是有的,可那都是些猛藥,需要他去賭。很難說得準,一劑藥下去,經脈沒能修補好,就先把命給丢了,又或者就此經脈寸斷,再無任何修複的可能。
有自己時刻照料着,十七并不認為莫子占需要為了追那麼點時間,需要那樣賭一場。
這一點莫子占其實也認同,可他分明聽見千脈門藥師說,其實還有别的更溫和一點的法子。
“先生,在千脈門時,你們說起的那個法子到底是什麼?”莫子占仰着臉問。
莫子占的全部天賦好像都用在了陣法一道上,他對于醫理藥理,向來沒有太多的興趣,也實在所知甚少。
而一到這個問題上,哪怕莫子占磨破了嘴皮子說,十七雖然句句有回應,但也是句句不答應。
“……不是好法子,别問了。”十七的聲音聽着有點啞。
“是不是好法子也可以講給我聽聽的嘛,到底是什麼?先生說說呗,”莫子占不死心地搖着人胳膊,說話時小動作本就多,說着話還不安分地往前挪了一下,“先生,先生,先生,和我相關的事,有什麼好不跟我說的?唔!”
莫子占沒想到他這一挪,他們的關鍵之處就猝不及防地互相戳了戳對方的下腹。
都是男人,莫子占可太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剛才那一番溫存下來,他們二人其實都有些許情動了,隻是莫子占一心做着自我反省,胸腔裡裝了濃厚,壓根沒工夫理會自個身上那點反應。
十七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顯然呼吸是亂的。心許之人在懷裡鬧騰,先是一通亂啃亂咬,後來說起小話也不忘左搖右擺,沒能有哪怕一刻的消停,哪怕是聖賢也很難不被點出火來,更别說,十七壓根不是聖賢。
十七深深地看了眼跟石化了似的莫子占,動都不敢動,安靜得和方才絮絮叨叨的家夥判若兩人。
好吧,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敢動。
在短暫的錯愕過後,莫子占的眼珠子就開始不安生地往下,瞥着十七那地方,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莫子占的羞恥心好像生來就與别不同,很少能在該有的地方存續。
正兒八經地為治傷而露個背會感到害羞,可到了貨真價實的擁抱與親吻,他又能變得毫無顧忌,哪怕再如何生疏,也要擺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勢攀咬上去。
眼下也是如此。耳朵明明已經紅得像奈果,人卻跟受到了什麼蠱惑似的,帶着隐晦的怯意與興奮,用食指勾住了十七那已然在他幾番動作下變得錯位的袍邊。
他太想玷污他這位清冷如雪不染塵的師尊了,那些潛藏在内心深處惡意占據了主導,讓他再無法自控。
“先生……我……”
莫子占雖沒吃過豬肉,但也是看過豬跑的。從前堂學,曾有過不大正經的同門傳過雙修圖冊。雖然莫子占好像天生對于男女情事不大感興趣,所以圖冊傳到他手上時,沒翻幾頁就被他給扔開了,但即便如此,他那過目不忘本事,還是讓他記住那姿勢了。
再加上,是他自個也有的玩意,怎麼服侍最舒坦,他還是了解的。
了解也沒用,不等他付出實際行動,十七已經先一步主動探入他的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