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潮湧一般襲來,腦海中每處神經都像是被扯斷再粘連,動一下就會陷入刺骨的疼痛。
意識浮沉之際,有一個念頭像層層冰封下的草種破土而出——
...他早該想到的。
祈安此刻像忘記了其他人的存在一樣,緩緩開口:
“我當時為什麼沒有想到...”
這聲音輕極了,劃在人心裡像是羽毛輕輕刮過...可不知為何,宋星河卻覺得這句話沉重到讓人難以呼吸。
祈安緊緊咬着下唇,絲毫未察覺鐵鏽味已經溢滿了口腔。
“祈安。”
落在耳邊的熟悉聲音壓得重極了,尚有感覺之時,宋星河已經蹲下身來,緊緊扼住了他的下颌。
祈安恍然未覺他現在的狀态有多麼不對,可宋星河卻看的心驚——
從錄音播放完畢,他整個人就像是迷失在幻境中一般,對外面的動靜沒有絲毫反應,隻一個勁地咬緊下唇,直到血色蔓延開來也沒有任何反應。
宋星河一手掐住祈安下巴,防止他繼續咬自己,一手将他陷入發絲的五指解脫開來,并牢牢握進手裡。
——祈安唇色本來就蒼白,上面齒痕處的一抹紅色更是刺眼極了...
宋星河摁在祈安下巴的手指上移,想要替他抹去傷口,卻在意識到自己手指沾過雨水時猝然收回。
他壓住内心破土而出的心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祈安,你還好嗎?”
“宿主...你怎麼了,宿主,你的能量快要飙到頂了啊啊!”檢測能量的儀器不停預警,系統擔心祈安之餘,萬分害怕這個世界會直接因此崩掉。
耳邊不同的兩道聲音将意識拉回,祈安終于恢複神志之時,眼底的冷漠與厭惡像要化為實質。
...好樣的,臨死之前居然還算計了他一把。
當年受傷最重的時候他都能撐着一口氣把實驗室連帶那群異想天開的傻逼炸了,而如今隻是聽到一模一樣的實驗,就在這裡痛苦到迷失自我。
祈安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從宋星河手裡抽回手,将身上外套還給他,起身往外走去。
檢測到宿主能量又上升了一截,系統抖了抖,弱弱問:“宿...宿主,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炸了那群人,然後回局裡,把串通的人找出來。”
“找...找出來...幹什麼?”系統不抱希望地問。
祈安語氣和善:“你說呢?”
嘤。
看着自家宿主這一副又要把任務世界崩了的樣子,系統此刻已經沒有勇氣再問其他。
...它雖然沒有徹底搞明白那群人口中的實驗是幹什麼的,卻忽然記起了快穿局多年以來的一個傳聞——
祈安當初之所以被分配到炮灰部,不是因為搞崩了幾個任務世界...而是他私自進了某個在快穿局待了許多年的員工的任務世界,并在對方有主角光環的情況下,沒有任何理由地殺了對方。
...要知道任務世界死亡可是不作數的,更别說那個世界還是個修仙世界。
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局裡的條例,如果真出了這樣的事,祈安是絕對在快穿局待不下去了,可他最終隻是被調到了炮灰部...
傳聞到底是真是假系統并不清楚,它隻知道那個修仙世界因為崩塌關閉了...唯二知道内情的隻有祈安和主神兩人。
但系統不敢問,也不敢在祈安面前提起這件事,它隻是默默聯系了主神,希望派它來的那位能有所表示。
見祈安不管不顧往外走,宋星河顧不上疑惑,匆匆穿上外套攔住對方。
...無論如何,外面不安全,不能讓祈安就這麼出去。
他盯着祈安,聲音是與嚴肅面容截然不同的軟化:“祈安,有什麼事我們商量好嗎?”
洞内另一人也終于反應過來,趕忙出聲阻攔:“對對,這位同學,我已經聯系過鎮上的隊友了,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有什麼事你盡管說,我好歹也是警察,還比你們大幾歲...”
祈安沒理會身旁的話語,隻對宋星河搖搖頭,“你不懂。”
說罷他又像是想到什麼,對面前人很輕地說了句:
“謝謝。”
不出意外,他會放棄這次任務,而回到快穿局以後,他跟這裡的人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包括宋星河。
宋星河雙眸動了動,心頭逐漸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慌亂溢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從祈安的這句感謝裡聽出了道别的意味。
...為什麼要道别?他想。
祈安不是喜歡他,還在追他嗎?他還沒答應呢,祈安為什麼要走...
想到此宋星河忽然有些生氣——
明明是對方突如其來闖入他的世界...明明是對方一次又一次拒絕他的疏遠...明明是對方一邊說着追他一邊又不好好追,還要三番五次跟那個謝易之在一塊...
——而等到他終于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了,祈安又一幅要離開的樣子。
心頭不甘的情緒翻湧,還摻雜着說不清的委屈,宋星河盯着祈安看了幾秒,越想越氣,突然攔腰把人扛起,大步走回洞内。
猝不及防騰空的祈安:...?
“...你有病宋星河?”他沒忍住罵道。
宋星河将祈安放回石頭上,重新蹲下身,沒有因這話泛起其他波動,反而自然地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