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蕭城野擡頭,正與那黑洞洞的槍口對視上。他看不清拿槍人的臉,但是嗅到了一股很濃的煙味——是白淵常吸的那款。
蕭城野笑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把手舉過頭頂,緩緩站起來,再一次重複那句永不變更的話:
“長官,我認罪。任您處置。”
白淵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是發出一聲輕蔑的鼻音。
蕭城野隐約看到他把槍放下,揣進不知道是哪個地方。蕭城野笑了——果然,白淵又一次抓到了他,又一次赦免了他越獄的罪過。他把兩隻舉起來的手放下,并起來伸到身前,準備讓白淵把他拷起來。
“砰——咚!”
卷子裡的聲控燈聞聲亮了,微弱的黃光一閃一閃,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蕭城野剛剛被白淵拽着頭發甩到地上,摔在巷子堆放的建築材料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蕭城野感到右手手心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他借着燈光把手湊到臉前,發現手心被鋼材割破,鮮血沾了一手,還在往出湧。
蕭城野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望向白淵。白淵看向蕭城野的眼神很冷,夾雜着複雜的感情,不止是怒火。
“你就非得給我找事?”白淵聲音有些沙啞,“你他媽的覺得我很閑是嗎?”
蕭城野坐在地上,将流血的那隻手緊緊按在跨骨上,希望可以止血。胯骨那裡的布料已被柴紅了一片,但那片紅色還在向外擴散。他喘着氣,看着白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覺得最近的白淵有些陰晴不定——生理和心理都是。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對視。忽然,路燈滅了,兩人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巷子裡很靜,隻能聽到蕭城野一個人的喘息聲。
“長官,”蕭城野終于開口了,“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他媽管你是什麼日子!”白淵還在氣頭上,“我來這兒不到兩年,你越獄了幾次?給我找過多少事?蕭城野,你他媽的去死都不為過!”
蕭城野無視了白淵的話,隻當他說了“不知道”,自顧自地往下說:“12月29日。我生日。”
話音剛落,雙方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白淵硬着頭皮說,“你過生日,我能得到什麼?我他媽……”
“當然能。”蕭城野把“我他媽什麼也得不到,隻得到了加班”強行塞回了白淵嘴裡,“你能收到禮物。就在我床頭放着。所以,白警官,”他站了起來,重新把手并在一起伸到身前,“請将我捉拿歸案吧。”
白淵端詳着手裡的陶瓷茶杯,看着上面“X”的花紋,又擡頭看了看蕭城野。“為什麼送我這個?”
“你茶杯打碎了啊。”蕭城野一臉漫不經心。他被拷在桌上的兩隻手一隻紅,一隻白。
哪有過生日送别人禮物的?白淵抿了抿嘴。他抓了一把茶葉扔進茶杯裡,去飲水機那邊接了點開水,坐回座位上,小口抿着那杯茶,熱氣在他臉上氤氲。
“……想要什麼?”
“你。”
蕭城野幾乎是脫口而出。見白淵馬上要變臉,他趕快把話鋒偏了偏:“我的意思是,我想了解你。”
“你他媽的還不夠了解我?”白淵對着茶杯吹了口氣,輕抿一口,“到處翻我東西,連我身份證都看過了。”
“不是這個。”蕭城野盯着白淵的眼睛,很認真地一字一頓:“我要知道昨天,你哭的原因。”
白淵很尴尬地咳嗽了兩聲,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你他媽……你他媽還記得啊。别提了。”
“我真的想知道。”
“……我真的不想說。”
“警長……”蕭城野裝模作樣地抹了把眼淚,“今天我生日,我沒有收到禮物,一個都……”
“停停停,打住。”白淵打斷了他,無奈地又抿了一口茶。“我他媽的說還不成嗎。”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