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吳王、私家獵場,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鹿菀很快就回憶起了這段劇情。
當今天下,諸國紛争不休,依附着北乾與南楚兩大強國,針鋒相對。
這位吳王殿下,是乾安帝的親弟弟,他生性風流,出手闊綽,交友遍布天下,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吳王有一片私家獵場,地勢宛如盆地,四周高設玉階,其間草場連綿十裡有餘,他荒唐慣了,若是尋常打獵自然勾不起他的心思,這次他又新學了個人獵的花樣,拿罪奴尋開心,讓他們互相拼殺,幸存下來的便免去奴籍。
北乾尚武,貴胄們都來看熱鬧,安國公自然也收到了請柬,安國公看不慣這種草菅人命的勾當,推病不往,原身卻想來偶遇乾安帝,自告奮勇帶着閨蜜來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趕着送枕頭,她正愁找不到華慕呢,鹿菀在腦中飛速梳理劇情:
華慕自南楚宮變中九死一生,流落北乾,淪為奴隸。
她在人獵場上拼殺至最後,但卻因為寡不敵衆而性命垂危,男主乾安帝向她施以援手,帶她入宮,培養她作自己的暗衛,二人拉扯了一百多章,終于互通心意。
彼時鹿聞烽已死,邊沙軍心不穩,乾安帝便派華慕戍邊,不久華慕身份暴露,彼時華慕正孤軍奮戰,他卻撤走了援軍,華慕徹底黑化。
因為他鼓勵雌競,始亂終棄的渣男行為,曾一度被評為言情區最low男主。
在他反襯之下,惡毒女配鹿菀都顯得清新脫俗,說來倒是挺羞恥的,不知道她怎麼戳到了讀者的點,經常有人拿鹿菀和華慕寫愛而不得黑化梗,文筆火辣,熱度極高。
萬萬不可讓華慕被乾安帝帶走!要在錯誤發生之前就掐滅苗頭!從現在開始,她要救走女主,做女主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為了不讓人起疑,鹿菀回去換了套幹淨衣服,略施粉黛,便前往演武場找人。
狩獵尚未開始,吳王有些百無聊奈地甩着手中笏牌,朝自己嘴裡扔着葡萄。
北乾地處四境之北,冷冬而多濕,近日天色陰沉,烏雲頹城密布,竟然綿綿下起了陰雨,雨水冷冽,浸得人骨子生寒。
“皇兄尚未到嗎?”吳王微偏着頭,有些不悅地問他身邊的内侍,内侍低眉順目地道聲是,“陛下日理萬機,一時抽不開身也是有的。”
吳王撇撇嘴,看一眼身旁沙漏,沙漏中的沙幾乎見底,吳王看一眼武場外圍許久沒人過來,終于決定對着武場命令:“帶上來。”
衆人知道好戲就要開始了,都有些激動地看向武場中央。
被帶上來的那些人有老有少,年歲最小的不過十幾歲,年齡大的可能已過耄耋之年,全部穿着奴隸的衣裳,步履遲緩。
有一隊士兵給他們分發兵器。
周圍響起了擊築的音律,衆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盯着武場。
内侍面朝台下,聲音很是公允地回蕩在露台之上,仿佛他隻是在說些再正常不過的遊戲規則:“台下爾等,皆系奴籍,吳王仁慈,給你們一條生路,獻以西山圍獵祭天所用,以爾之血,滌罪蕩羞,互攜兵刃,戰至最後一人,可免其死罪。”
台下的官奴聞聲開始騷動起來,惶恐無助,有些膽小的人甚至哭了起來。
聽到他們的哭聲,吳王的興緻愈發被調起,他揚起廣袖,将笏牌砸進武場,雀躍命令:“開始——”
殺令既下,而武場中卻異常安靜。
首先對陣的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拿着劍不知所措地望着彼此,卻都哭了起來,沙漏漏光後,十幾隻箭矢從四周的阙樓射出,兩人通通應聲倒地。
内侍指指身邊的沙漏,說:“沙子漏光還沒比完的,兩人都亂箭射死。”
台下一片嘩然,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後面的人也不再有任何猶豫,都嘶吼着拼盡了全力的搏殺。
慢慢的到處都是腥忡的血氣,黑紅的血迹在武場的地上聚集成窪,映照着厮殺之人愈發猙獰的面容,殘肢斷骸在地上散亂着,令人作嘔。
鹿菀坐在章台之上,因出身高貴,故而占據了視野最好的位置,台下你死我活的厮殺也就愈發殘忍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她最初寫小說的時候偏愛寫些血腥的大場面,為了讓華慕的黑化更加順理成章,鹿菀很是下了一番苦工。作為一篇古早狗血虐文,在《女帝黑化攻略》的世界裡,權力傾軋屢見不鮮、同室操戈亦時有發生、普世道德觀在此并不适用,劇情推動全靠強行虐女主。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奴隸如同蝼蟻,任上位者生死予奪,肆意玩弄。
可現在看着台下血腥的場面,就算知道這隻是個虛拟的書中世界,鹿菀發現自己還是很難接受。
腥忡的氣味刺激得她胃裡反酸,她現下臉色發白,隻能掐着自己的掌心來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