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禾慕向來不喜歡摻和别人的事情,但看周彥今天狀态實在不太對勁,還是決定叫住他,“不管怎麼樣,都開心一點。”她站在電梯口笑笑,“實在不行,回去給自己做個小蛋糕吃。”
她話音剛落,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了一樓,周彥看到女孩朝自己揮揮手,走進了電梯。
甚至尚未來得及說句再見。
他拿出手機,找到備注着女孩名字的對話框,打下了一行字。
【Canto:我沒事,不用擔心。】
【Canto:謝謝。】
她大約還在電梯裡,沒有回複,周彥把手機裝回包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想起今晚的事。
程安是快關門時忽然出現在店裡的。
從許予諾告訴自己她會來京華陪着一起集訓的時候,周彥就做好了迎接她的準備。
隻是沒有想到,晚上七點落地京華,九點不到她就能找到“一周”。
所以那些自以為是的掙脫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家裡的監視下。
母親依舊是一身剪裁得體的綢緞長裙,自己離家這些年她似乎一點也沒有變過,連皺紋都沒有多添一道。
看來許予諾真的讓她很滿意。
周彥看着她坐到禾慕常坐的那個位置上,擋住了要上前去招待的江悅玥,告訴她今天可以提前下班。
等店裡隻剩下他們母子二人的時候,他才從冰櫃裡拿出那塊被收起來的慕斯切片,倒了一杯溫開水走了過去。
程安嚴格控制身材,不吃任何甜食、不喝飲料,店裡符合她飲食習慣的東西可能隻有溫開水,上别的蛋糕也是浪費,倒不如讓這個賣相還行的報廢品物盡其用。
“我還以為你不準備來見我呢。”程安垂眸看着玻璃杯上騰起的霧氣,卻并沒有要伸手拿起來的意思。
“你從家裡面出來就隻是為了做這件事情嗎?”她環顧四周,“這件事情有什麼價值或是意義嗎?”
她的聲音和周彥記憶中一樣,溫柔又舒緩,帶着極好的教養,然而句句在問,實則句句否定。
這是周彥再熟悉不過的語氣了,他坐在另一邊,聲音無波無瀾:“我是為了從家裡面出來,所以才來做這件事情。”
程安輕輕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我其實一直在想,家裡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她輕輕擡起手,“為什麼會把你變成……”她打量着周彥的休閑款襯衫和黑色圍裙,而後一皺眉,好像完全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這個闊别已久的兒子,“變成這個樣子。”
周彥以為自己這麼多年已經淡忘了這種和母親話不投機的感覺,沒想到如今再面對面坐下,那種情緒又再次湧了上來:“沒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他輕輕笑笑,“隻是雛鳥總要離巢罷了。”
“算了,”程安明顯還是沒有理解他的話,她把手包拿起,“我今晚來是想和你說,你妹妹這兩天需要集訓比賽,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不要影響她,”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了一眼周彥,“我們家總要有一個成器的孩子,你說是吧?”
程安女士扔下這一句話,走出了甜品店。
周彥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從落地窗看着她依舊優雅地坐上了候在門口的黑色豪車,揚長而去。
他收回目光,看向桌上那個江悅玥給禾慕留座的便簽,一般來說其他顧客看見這張貼紙都會另尋坐處,而程安,卻在空無一人的店裡準确地找到了這個位置。
周彥在那裡坐了會,站起身把那塊蛋糕扔到了垃圾桶裡。
和禾慕偏愛看人裱花解壓的癖好類似,他情緒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待在店裡,外面昏暗的路燈總比空無一人的房子更讓他放松,他想閑着也是閑着,幹脆站起來打掃衛生。
其實禾慕剛剛走過去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隻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情緒不好,不想影響她,幹脆低下頭想要避開。
沒想到她會走進店裡。
沒想到那個跟她表了白的追求者也在加班。
沒想到自己還是沒有忍住。
周彥一邊想着今天晚上接二連三的事情,一邊已經走到了自家樓下,他順手掏出手機想看禾慕有沒有回複,就看到小區大群裡有人艾特全體成員,說今天在小區發現了一個變态暴露狂,雖然已經報警讓警察帶走了,但是還是提醒大家多注意。
同在一個小區的禾慕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消息。
和這條一起跳出來的,還有周彥五分鐘前發送過來的消息:
【周大方:我沒事,不用擔心。】
【周大方:謝謝。】
看這時間應該是在樓下的時候就發過來的,禾慕彎起唇角,正準備回複,就看到對話框裡又跳出了一條新内容:
【周大方:這段時間我順路送你上下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