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鴉待在遊行肩頭,從他身後看去,第七醫院的天空點綴着一道金色霞光。
午後,洛九夜給遊行做檢查,他認真收了聽診器,遊行看他手上有傷,又想起之前岑然的事,卻道:“幾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她嗎?”
洛九夜無奈道:“阿行,我哭也哭過了……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
遊行剛想問傷呢,岑為卻敲門進來了,他是來管洛九夜拿錢的,打遊戲又輸了,賠得褲衩都不剩,他剛進來,遊行就對洛九夜說你晚上去工地背磚頭了?
岑為腳步聲一頓,他聽到洛九夜點頭說:“為為跟他姐姐長得很像……本來我是沒資格管他的,可岑然在這裡,如果看到為為變成這個樣子,怕是要罵死我了……”
洛九夜撫摸着手上的結婚戒指,又道:“我吃點苦沒什麼,他隻是走錯了路……”
遊行對岑為印象不好,擡首看到岑為駐足,他沒好氣道了句:“高材生替你搬磚還債,你沒點想法的?”
岑為冷冷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法子讓洛九夜來騙我呢……”
遊行把錢拿給他,卻對他說:“洛九夜要去國外留學了,這是他給你留的最後一點錢,應該夠還債了。”
“你說什麼呢?!”
“研究院有個新項目,當然他不必出國,可是為了替你還錢,也為了一份更好的工作跟前途,他要走,不帶你哦。”遊行給洛九夜介紹了這份工作,他想洛九夜待在第七醫院的确是屈才,而且總被岑為纏着,遊行其實不想搭理人,可容傾看他這樣做還挺高興,他也挺高興,幹脆也就随心而去。
大小還是有些别扭,果不其然,岑為就說:“别假惺惺,顯得自己很能耐,你騙人的事還少了?池忱立了一等功,你卻把他降職了,這事兒怎麼說?!”
遊行:“随你怎麼想。”
洛九夜自然知道,他回道:“是真的,我想我沒有權力管你,你自由了,岑為。”
岑為急道:“你不要我了?!”
洛九夜:“我不是你的姐夫,也不是你的家人。”
岑為又暴躁地想要發火,礙于遊行的目光,他眼中竟然憋出了眼淚,好笑道:“你以為我是你誰?!”
洛九夜道了句:“你跟我一起去國外,要不要去?!”
岑為瞪向遊行,他被逼得臉紅脖子粗。
洛九夜掃了眼岑為,幹脆對遊行道:“當初陳晔開不許立一等功的池忱留在聯合署,你被罰了一個月工資獎金留住的他,如今他趾高氣揚,你心裡不難過啊?!”
遊行不難過是假的,“無所謂,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怎麼分得清?”
恰恰好,舒遇來找洛九夜,就聽到了這件事。
其實他穿制服是想找遊行道個歉的,可是兩個人性格水火不容,舒遇何嘗不是了解遊行的性子,他以為遊行對池忱做了什麼事,此時他心底的歉意加倍,卻也還是攔住他問:“容傾讓我接你回家。”
遊行:“滾。”
舒遇挨罵挨慣了,“去給爸媽上香,你也不去?”
遊行駐足,“哪裡能不能給你自己上香?我原諒你,不代表父母的立場。”
可是下一刻,舒夏洛的哥哥舒寒雲忽然走了出來,他扯住遊行的胳膊,嘿了聲道:“遊行!你回來了!我是你叔叔啊,不認識我了!”
急診科大主任舒寒雲欠了很多債,舒夏洛家中雖然家境優渥,卻是個扶弟魔。
舒遇這些年大把大把地錢塞進去,卻不見這個舒寒雲收手,遊行忽然知道他這個大哥個性怎麼養成的了,對很親的人确實很親,對陌生人也确實冷漠。
遊行更煩躁,他氣場強大,舒寒雲其實不敢惹他。
他路過舒遇身邊,可笑又可悲地對他說:“狗能護家,你隻是把最依賴家的我給掃地出門罷了。”
“你又來糾纏我做什麼?”遊行又道:“管你,不是我分内職責,你斷手斷腳,陳寂白也沒那個心思幫你複原,他住了院,是看在我的份上給你治療……”
“你把自己的立場放在什麼位置呢?”
舒遇:“可我,也還是你的大哥。”
遊行:“如果你是聽到了我對容傾說的話,那麼很抱歉,我隻有他一個哥哥。”
他言語平靜,帶着一種決絕的意味,“戶口本上已經沒有我的名号,你又何苦,覺得我是你的家人而要我原諒你呢。”
可容傾跟舒遇關系确實不錯。
遊行的心很複雜,他聽舒遇說:“誤會你,我很抱歉。”
“太遲了。”遊行聲音繼續冷漠,“你若不是舒夏洛的兒子,你隻有死路一條,冒犯我的人,下場隻有死。”
遊行睨向舒遇。
舒遇感到一種不寒而栗,他瞪大眼睛,不敢說話。
“我憐憫舒夏洛,不代表我憐憫你。”
舒遇:“神,就是這樣子嗎?無情無欲,連條生路都不給人嗎?!”
遊行心又被觸動,他駐足,舒遇把一張銀行卡塞他手裡,又道:“這裡是八位數的存款,你拿去吧。”
遊行無奈,神存在的日子已經過去,他對舒遇說了聲,“謝謝。”
舒遇拍了拍他的手腕,忽道:“不用謝,應該的。”
池忱來找舒遇,說了些有的沒的,陳寂白為了追蹤遊行,狗狗祟祟跟了出來。
哪知池忱拐進了洛九夜辦公室,他對洛九夜道:“我讓你考慮的事情,你怎麼樣?”
洛九夜看向他,眼神直白:“我不跟你同流合污。”
池忱好笑:“舒遇害死了你女朋友,你不計較了?”
哪知舒遇就從簾子後走出來了,舒遇媽媽舒夏洛跟于思彤算是舊時好友,于思彤也多多少少關照過舒遇,所以池忱跟舒遇關系還不錯。
又因為遲言允母親舒心雨對池忱印象好,舒遇對池忱總體是OK的。
舒遇冷笑,“你就是這麼編排我?要不要臉?”
池忱笑了,“臉是給你看的?你弟弟遊行對我做的惡事,你怎麼不去計較?!”
“還是說,你也被他蠱惑了?舒大哥,是你自己單純,不能怪我。”
舒遇說道:“那遊行讓你留在聯合署,真的是他的眼光看錯了。”
“你什麼意思?”池忱不敢置信,卻道:“哦,替你弟弟開脫啊。”
“你别忘了,岑然的死也是跟你有關!”
洛九夜把當初遊行跟陳晔開斡旋的事大概說了下,池忱罵陳晔開這老不死的。
舒遇終于道:“岑然的死我很抱歉,我沒有救回他,是我害死了她……你找遊行麻煩,不如找我麻煩。”
很巧的是,陳寂白碎摸着追蹤遊行,兩個人卻十分湊巧地看到了于思彤跟急診科的大主任舒寒雲在說話,兩個人原本不對付的人目光相對。
下一刻,于思彤痛罵舒寒雲,“怎麼回事!岑然的案子怎麼會被審判院翻出來的!”
陳寂白在下,遊行在上,兩個人在牆邊露出個腦袋。
陳寂白嘴了句:“遊哥,我有用沒有?!”
遊行剛想多偷聽一會兒呢,一隻玉白的手溜起他的領子,遊行轉頭一看,他馬上跳開,而于思彤跟舒寒雲馬上進去了。
陳露殺冷冷道:“幹什麼呢?”
遊行歎氣:“調查岑然案子。”
“公歸公,私歸私。”
陳寂白道:“跟你最愛的姨母有關咯……”
陳露殺是來查舒寒雲欠錢豢養污染者的事,他睨向遊行,提醒了句:“離你叔叔遠點兒。”
遊行又被管教,他看陳露殺反正是不開心的。
“你闆個臉,是我殺人了?”遊行好笑得很:“你親眼看我死,還不分青紅皂白對我開槍冷戰,那你,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你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陳露殺睨向他:“我有我的考量,你太幼稚了。”
如此直白辛辣。
遊行胸膛起伏。
被罵了。
陳寂白看陳露殺,“我媽媽的死,跟于思彤脫不開幹系,你也不信嗎?”
陳露殺:“我隻相信我看到的,不相信道聽途說。”
陳寂白對陳露殺道:“那你沒看到遊行是怎麼把你從污染物手裡救回來的你就是瞎!解逢花怎麼殺你,你怎麼對我們的救命恩人,你就是個隻考慮自己的混蛋!”
遊行被弄死前陣子,陳露殺認識了救命恩人解逢花。
陳露殺再看:“你說我就信?我有眼睛。”
遊行壓住陳寂白手,“瞎了就瞎了,别吵吵,好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