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刮過走廊的一刻,遊行聽到了走廊邊短暫的急促笑聲,他轉頭望,盛今諾的目光就這樣跟他相撞,兩個人眼波流轉間,隔壁房間傳來薄沨威脅性的叫喊:“别碰我!”
遊行神色淡然。
是誰殺的舒寒雲?
這不重要。
他本就該死。
遊行無暇關心是誰殺死了他的好二叔。
報應不爽這種事,當然不是他親自來做。
他睫毛掃動的片刻,盛今諾下樓時的腳步聲停頓。
輕笑的一聲哼,遊行眼角餘光朝盛今諾所在的樓梯旁看了下……
那上面都是泥水的鞋底印。
所謂人類世界來來往往,其實不過如此吧。
遊行被容傾拉了手,離開他們所在位置。
陸明曜調查的速度非常快,容傾靜寂看着,不一會兒就是保全好證據,而懷疑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薄沨。
陸明曜看向弟弟,他點頭,唔了聲:“你去跟他說說話?”
陸砜看他哥眼底的淤青,笑說:“好吧。”
遊行也進去了,容傾全程自始至終握着他的手。
陸砜看薄沨的眼神就好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他小聲去哄暴戾的少年,“聽我話,你說說看。”
“我們不是壞人。”
薄沨不能忍受自己沒存在感,他抿唇,卻是佝偻脊背,一句惡話也講不出來。
因為這些人類跟天使,根本就沒有把他的搞怪跟任何鬧出的事放在眼裡,乃至于他對付陸砜,每一回都是打在軟柿子身上。相比較于陸明曜打了一頓的言語教育讓薄沨覺得自己終于是被人看重的,這個陸砜!!!
靠!!!
陸砜一臉老成,話鋒一轉,“交給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他似乎是不太喜歡我,但是我比較耐心,扛造。”
不論薄沨如何死鬧不休,陸砜在挨過那頓打後,他警戒心特别強,尤其防止薄沨去鬧自己的哥哥。陸砜非常自覺地跟在薄沨身後……幾乎是神出鬼沒,而薄沨在一連數日這樣子的狀态下,他終于崩潰了。
薄沨惡狠狠地剜了一眼陸砜。
陸砜摸他的臉,臉上的笑容更加慈祥,“幾位哥哥輩的人都在這裡,你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我們不會打你罵你。”
薄沨戾氣……幾乎被磨沒了。
他沖遊行質問道:“你到底救不救我爸爸?你不是鬼王嗎?你不是地獄城的君主嗎?”
陸砜慈祥地看他。
薄沨語氣乖到不行……
甚至于,陸砜還拍了拍薄沨的手。
遊行頭痛,語氣變得惡意,他相信,薄沨能聽懂。
“是我做的嗎?”
“你如今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
“抱歉呢,我沒有空管你。”遊行生平最恨别人拿過去的事跟責任綁架自己,他說出的話讓薄沨膽寒,他笑道:“你不乖,我也沒辦法。”
薄沨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容傾握緊遊行的手,捏了一把。
遊行整個身子被容傾護在身前,他轉頭擡首,目光撞到容傾的。
某種不可言說的針鋒相對又再度浮上水面。
遊行:“……”
容傾靠他更近。
陸砜聞言,又道:“這事兒跟遊大監察官沒關系,純粹就是我比較閑,主動找大監察官聊了一點我哥哥如何碰上薄沨的事,剛好薄沨跟好像遊行很熟……”
情況不妙。
容傾斂眉,他隻是就握着遊行的手,然後遊行怎麼也掙脫不開了。
過了一分多鐘,陳晔開在聽聞污染物002還活着後,他就拎着人來砸陸明曜的場子。
實則陳晔開跟陸由一鬥争已久,而陸由一是否身亡是個未知數,陳晔開卻不能容忍陸明曜的權力淩駕于自己之上,他想弄死比自己地位高的陸家人很久了。
隻不過笑面虎就是笑面虎,他禮貌恭敬對陸明曜說了句:“好侄兒,陸上校……不如把這個污染物002送入焚化爐吧……”
薄沨氣性暴,刹那間!
他頸間長出蛇鱗,不消片刻便化作龇牙咧嘴的大蛇……
陸砜目瞪口呆,笑了下。
陳晔開拿出槍,軍隊還是整裝待發。
一切突如其來,令剛過來這邊跟兒子容傾會面的容淮南無言。
遊行看到薄沨銀色凄冷的目光,他心仍然很硬。
沒錯,他就是個旁觀者。
能出來看戲就不錯了。
遊行始終無動于衷,薄沨化為蛇的力量卻是不夠。
在這短短數分鐘的僵持中,陸明曜始終拿槍對準陳晔開,他站在了與人類的某種對立面,陸明曜道:“有本事,你沖我來。”
陳晔開神色陰冷,隻得收了兵。
随即容淮南的目光跟陳晔開撞上,某種敵意悄無聲息埋下了種子。
陳晔開道:“容院長,不要被惡鬼,騙得褲衩都不剩。”
容淮南目光看向容傾遊行。
他内心其實很複雜,不過事已至此,在死了兒子又經曆過好友遊痕的死之後。
容淮南很難再将惡魔與人類分開來看……他說了句:“君子論迹不論心。”
陳晔開冷笑,“可惜你枉為君子!”
容淮南看了眼兒子,又看了眼走廊路過的小小嬰孩,他聳肩,就說:“我兒子,長挺漂亮的。”
陳晔開做夢都沒想到容淮南會講冷笑話,他……無言以對,沒趣走了。
可他眉頭皺得死緊。
上車前陳晔開都還在罵容淮南這老匹夫,“他媽的,長得好看就了不起?我讨幾個老婆,玩幾個情人,礙他眼睛了?!”
陳寂白剛被放出來,他深沉又無奈地歎氣,這麼說:“……你長得确實辣眼睛。”
“德行操守,為官之道,人倫道德,”陳寂白毫無猶豫地痛斥自己的父親,“你就是個喪盡天良的畜生!”
陳晔開大罵之時!
陳寂白砰一聲關上車窗,雙手揣口袋,找他哥陳露殺不痛快去了。
陳晔開氣到腦子冒煙兒,不停地眨眼……
他打開自己的口袋,吃起了心絞痛的藥。
醫院這邊,薄沨鬧了個大笑話,張牙舞爪數分鐘,然後就縮回去了。
當舒心雨從薄沨的世界路過,遊行的目光不經意跟這個女人又撞上了後,薄沨就沖着舒心雨喊,“你這個壞女人,你到底在騙誰?”
薄沨渾身都沒力了,他指責舒心雨道:“你說的,鬼王能夠複活死去的人,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舒心雨對遊行動用過理智絲線的事兒,遊行沒忘。
可礙于,薄沨這個人的性子,就是很死闆,天真幼稚又悲哀,别人說他還不樂意,很有自己的一套。
舒心雨提示說:“你父親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我這麼随口跟你一提,你放在心上做什麼。”
薄沨緊緊抿唇,可憐委屈到不行。
陸砜反而順了一下少年的背,他其實問了一句薄沨有的沒的,“你是不是比我年紀大?”
薄沨哇哇地亂哭起來。
“騙子,”薄沨咬牙切齒,“都是騙子!”
舒心雨嫌棄薄沨吵,她厭惡地說:“我跟你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看向遊行,“我可不跟忘本了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