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似乎在等待這一天挺久了。
他心懸着。
一方面,他無處藏身,時局下的重重瑣事讓他心情煩悶,無法冷眼旁觀。
另外一方面,無法忽視的一點是,人魚與人類的地位格局完全颠倒。
有些時候,人有了别樣的欲望,除開幻想實現夢想那一刻的擁有,就是無盡的惶恐。
比如容傾跟他在一起,對遊行來說,等同于走鋼絲,他真的,哭過太多次了。
遊行試圖用解決巨嬰這件事,來暫時麻痹自己。
可容傾,不打算慣着遊行,他需要對方一個明确的,站在他身邊的承諾。
巨嬰襲城,警報聲四起。
遊行愣了會兒,實在是覺得腰酸腿軟。他記起第一次容傾親他那個吻,如決堤的洪水,沖垮他的心。
就在下一刻,地面忽然冰封,大雪降下,地面一片純白,天空撲簌簌地降了雪,融化到冰冷的河道裡。遊行一愣,容傾高大筆挺的身影侵襲而來。
遊行下巴被什麼溫潤的東西給捏住,容傾看着遊行,逼問:“記得嗎?”
“我跟你很多次見面,都是在這樣的場合。”
遊行任容傾掰住下巴。
捅入他心髒的,有可能是刹雪刀。
夢中遲遲夢到的恐怖畫面,也有可能,是真正的事情。
當初年幼時分的愛護,也有可能,是容傾為了防止他作孽,而特地拿走他的記憶。
他心有防備,但無論怎麼想,也不會是這種結局。
容傾竟然會死。
死得很慘。
遊行無法接受,他靜寂地感覺着那來自四肢百骸的痛苦,一想到,容傾也許騙過他,他就止不住地幹嘔,渾身猶如過電。遊行迎接着,來自心髒一波又一波的顫栗。
他無法接受,自己還愛着容傾這個事實。
越愛,越是心疼。
遊行感受着容傾風衣的尖利觸感,容傾手覆在遊行的心髒口,指尖冰冷,他的手指在自己心口處遊走,冰冰涼涼的。
遊行選擇全盤接受,也接受自己愛這個人的事實。
“你怎麼這麼不務正業?”遊行平靜安慰,“你等舒心雨的事情辦完,我随你怎麼弄……”
“你讓我一天不睡覺都沒有關系,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時間跟場合……”遊行非常委婉,但堅定,“我知道你占有欲強——”
容傾恨不能把遊行這顆心髒挖出來給吃了。
他胸膛實在是憋得慌,明晃晃憋着一股氣,那個聲音始終是在問,你為什麼那麼對他,那麼殘忍地對他?你傷害到他了。
你的一己私欲,隻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偏執跟不為人知的欲望。
容傾胸膛起伏,他徒手解開了遊行的襯衫扣子,又撕咬着遊行的嘴唇,力道又兇又惡,心中的某股焦慮達到頂峰。容傾壓到遊行,在冰天雪地的夜裡,白雪綿軟的溫度,就像此刻身下人的唇。
遊行感覺情動,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跟容傾逆着來。他感覺,對方很難過,很焦慮,便也隻能,繼續任對方為所欲為。
雪冰冷,又柔若無骨地融化在皮膚裡。
容傾恨極了某些東西,他最恨的應該就是抱住他脖子的寶貝,這個惹人厭的大惡魔。
總是氣他,總是不要他。
容傾伸手掐住遊行的脖子,緊皺着眉,吊起眼梢,似乎在隐忍着什麼。遊行仰起頭,特别乖地直視容傾。
容傾看到遊行含情的目光,又觸到他眼角掉落的某些淚滴。
胸膛上下脹得厲害。
容傾後背湧起一股巨大的戰栗,這令他想起,多年前自己被廢去六翼,總覺得生無可戀的那個冬夜。
是,自己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沒錯。
可這些事,不也是遊行造成的?!
容傾脊背發涼,他這麼愛他,但又感覺那麼恨他。
他抿唇,内心一陣一陣,恍若靈魂都在激蕩。
雪很涼。
對方的容顔依舊如冰覆雪,實在是漂亮。
做·愛時,總會無意識露出渴求的神情,央着他輕一點。
容傾懷疑自己内心就住着一個惡鬼,他冷靜地審視,是,自己是一個天使,怎麼能夠沉淪于這種世俗不堪的欲望?
容傾的心左右橫跳,左右互搏,最終他松開了遊行的手,一口黑血吐在白色的雪地上。容傾單膝跪地,遊行趕忙扶住他,又道:“那就暫時不管第七醫院的事,相信陳露殺也應該能夠處理,我們先回去吧……”
兩個人搞事像是開玩笑。
容傾任遊行扶住,此時此刻,周邊的雪又絮絮地如風一般散去。
遊行摸到容傾發燒,最終還是帶着人去到了第七醫院,首當其沖就是找顧南澈看病。
顧南澈跟遊行有意無意提起容傾跟遊行做心理咨詢的事兒,他像是不想主動開口一樣,隻是把容傾的手機給了遊行。
遊行覺得挺搞笑,兩個人孩子都搞出來了。
了解彼此,卻感覺還是這麼少。
溝通,真的盡力溝通了!
可心裡上過不去啊!
遊行唉聲歎氣。
一個人靜靜靠着牆,也沒覺得翻閱容傾的隐私再有何問題,對方的共感像是一道枷鎖,探知了心緒跟想法,相當于直接找到答案。
而人這種生物,是去需要親自感受愛這種東西存在的家夥。
遊行扶牆。
大惡魔翻閱着過往容傾跟舒遇的一些信息。
聊天記錄很少。
倒是舒遇絮絮叨叨,說你不可以包容遊行!他脾氣很差的!
容傾回了個【。】
舒遇又說愛一個人就是時時刻刻想要睡他,憑你的資本,隻有他追着你跑!
容傾:【我确實很想不停操他,但我知道,這不對……】
舒遇最後一句問話是:【那到底,我是不是要當叔叔了?】
遊行挑眉。
時間因子污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情就是嬰兒吞吃母親。
這是他的籌碼。
淩逐臣身體殘損,一隻眼睛瞎了。
特别想要的心髒在他體内。
遊行實在是覺得生活是一種考驗。
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日後,孩子真的會吸幹他,殺掉他,毀滅世界嗎?
遊行連讓他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可神格脫去。
遊行不喜歡孩子。
卸掉神格是為了卸負,而已。
他也不想隐瞞什麼。
遊行愣了下,不願掩蓋住什麼事實,他就是自私又陰暗。
生個小孩幹嘛來了。
來搶容傾的注意力?
還是什麼?
遊行想起某個夢,他心緒在一瞬流轉。
铛铛地敲字。
【是,但不是現在出生,你見到他的機會比較渺茫。】
舒遇的手機叮的響。
周圍守衛森嚴,舒遇也不擔心了,打了個大哈欠。
小魚:【姓容還是姓遊?你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