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金鶴被小鶴拉着起身,一起步入擁擠的舞池。小鶴握住他的手,扭着胯貼在他身上,周遭的人群自是認出了他是誰,紛紛向他們投來八卦的眼神。顧金鶴左手搭在小鶴的臀部,五大三粗的他并不太會跳舞,他隻是被動地勾着小鶴的身體,旋轉、墊腳、摟腰、呼吸……
台上換了個唱洋曲的女歌手,激情洋溢的配樂漸入佳境,小鶴乘機抱住顧金鶴的肩膀,将下巴靠上他的肩頭。
顧金鶴呼吸一滞,想推開卻沒舍得,甚至自然而然地抱緊那段緊窄的細腰。
隻是舞池的盡頭,王森早已将剛才的一切盡數收在眼底,連胃裡都泛出酸意。
“哥,你身上好燙啊。”小鶴壓着嗓音在顧金鶴耳邊輕聲細語,“襯衫脫了呗?”
顧金鶴發出一聲低笑,拉開小鶴的身體,解開襯衫紐扣。
一顆、兩顆、三顆……脫下,挂在臂彎。
隻剩下一件緊身背心,撐着顧金鶴鼓鼓的胸肌。
小鶴目光流轉,看向他同樣結實的左臂——什麼也沒有,光滑的皮膚下隻有青色凸起的血管。
他不是。
顧金鶴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上了頭,而小鶴在确認完的那一刻便對他喪失了全部興趣。演戲演全套,他屏住呼吸忍到這首歌結束,而後假裝戀戀不舍和顧金鶴分開,說要回去繼續唱歌。
輕飄飄的如同一片羽毛,不着痕迹來去自如,襯得顧金鶴像個小醜。
後半場的歌唱得很不走心,小鶴心裡裝滿事。
一次兩次的碰壁,讓他失去信心,也許鶴城真的不是最終目的地,那他要找的人到底藏在哪裡。
王森那樣賣力的幫忙,明明隻是萍水相逢的人。
也許是真的不想讓人離開吧。
小鶴分辨不清,心裡模糊成一團朦胧的霧,王森站在霧裡和他說,慢點走等等我,等霧散了就能看清前路。
前路?小鶴從不覺得自己還有前路。五年前的九月,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他走上了末路。
酒吧的熱鬧終歸會有散場的那一刻,顧金鶴在後台等着他,卻遲遲未見人影。
一點半的時候,小鶴便悄默聲離場,誰也沒說,滿心抑郁地回到旅館。他想,這一回真的要走了,天氣或是人,都不會再有阻攔的理由。
“2002年7月1日,今天唱完了,也沒找到小鶴。我要走了,再見。”
剛合上日記本,便響起急切的敲門聲,小鶴恍惚了一下,起身給王森開門。
房門翕開一條小縫,王森便擠了進來,小小的房間多了個人,顯得更小了。
“森哥……你來了。”小鶴很難拒絕這個三番兩次幫他的男人,于是他向後退到窗口,靠在發黃的牆壁上給王森讓出點空位。
“吉他呢?”說着王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的是新弦,“我覺得你還是彈吉他唱歌更好聽。”
小鶴抿了下幹澀的嘴唇,道别的話在口腔裡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王森不問顧金鶴,也不問他為什麼,匆匆趕來難道真的就是為了修他的破吉他?
“森哥……”
“在這!”王森走向靠床的角落,抱起他的琴盒,一屁股坐在床上。
小鶴的腳原地蹭了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小鶴,以後在别的地方,彈着我送的琴弦,要記得想我。”
王森沒問,是因為他猜到了結果。
“森哥,我……”小鶴的嘴唇皮子磨了磨,艱難地開口,“誰說我要走了?”
王森裝弦的手停頓半晌,凝固的空間裡小鶴看到他手臂輕顫的幅度。
轉過身,王森眼眶發紅,佯裝鎮定的他在聽到小鶴的話後,瞬間卸下所有僞裝,他聲音發顫,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
“小鶴,你剛剛說什麼?”
“暫時不走了,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