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鍊輕巧卻又鋒利,沾着朦胧的月色閃爍着淡淡的青光,手臂後拉,那銀鍊便包裹着那人手中的黑玉卷入自己手中。
姚芊漱剛收回手,便被一柄堅硬的劍鞘橫在了腕間。
眼見姚芊漱暗藏殺機,可武器竟是纏在手臂上的銀鍊。他疑心漸起,這江湖中,似乎并沒有特别之人善用此物。
此人,師承何處?
方譽雲思索,笑道,“既然姑娘身手不凡,此時湊巧有用得上姑娘的地方,那方某便先謝過姑娘的舉手之恩了。”
話題一轉,就在那須臾之間,姚芊漱本能地擡起了頭,她的眼眸與方譽雲的目光蓦然相對。
兩人的視線碰觸之際,姚芊漱心頭忽地一震,一道充斥着狡黠與算計的目光,宛如沉睡中的毒蛇般冒着冷冽的綠光。
這天禦宗少宗主,果真如傳聞中般捉摸不透。
“這塊黑玉,還請姑娘小心保存着。”方譽雲笑道。
姚芊漱可能不知,隻有心存邪念之人的心頭血,才能築成這黑玉的毒性。原來除了我,這世上竟也有人擁有此等恨意麼?方譽雲心道。
姚芊漱收回黑玉,卻見眼前之人的劍意不如往常般鋒芒外露,而是銳利肆虐,暗藏殺心。可如今局勢複雜,更是有當頭之急,二人不可内讧。
姚芊漱硬着頭皮問道:“方公子有何事需要我幫忙?”
方譽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緩緩說道:“這村子古怪異常,你我想要安然離開,需得先探清那化魂水的秘密,以及這夜半孩童隊伍的去向,我需要你幫我看住那些孩童的性命。”
說罷,那人有力的大手繞至姚芊漱腦後,硬生生将她的眼眸對上了對面那雙皮笑肉不笑的眼睛。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友善的笑容,那雙眼睛如月牙彎彎,卻冷漠如冰,毫無溫度。
“我想姚姑娘并沒有選擇的餘地,”那人頓了頓,“不知方才的藥,可合姚姑娘口味?”
好,好,好!真是無功不受祿!原來此人是埋了坑在這兒等着人上鈎。
縱然心中明白這是方譽雲在利用自己,可如今形勢所迫,卻不容拒絕。
“自然。”姚芊漱對上那人陰鸷的雙眼,卻毫無畏懼之色。
手中銀鍊緊握,那銀光不知何時攀上方譽雲的肩頭,“倘若方公子是誠心想要與我合作,還請公子拿出合作的态度。”
銀鍊絞在眼前人的肩上,銀鍊上的倒針死死扣在那人皮肉之中,倘若那人不再松手,他的肩膀便可被折斷。
方譽雲低笑一聲,絲毫不懼,甚至還微微側了側頭,讓那冰冷的銀鍊貼得更近些。他的目光落在姚芊漱的眼中,黑眸沉沉,叫人捉摸不透。
“姚姑娘這話未免不太厚道。”他嗓音低緩,尾音帶笑,卻令人不寒而栗,“我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怎的就這般恩将仇報?
姚芊漱笑意不改,手腕微轉,銀鍊微微收緊。她靠得近了些,語氣輕盈,仿佛隻是随意地與人閑談:“方公子心思深沉,陰謀詭計玩的比誰都溜,救人?可不一定是出于好意。”
方譽雲眯了眯眼,手指輕敲劍柄,短暫的沉默後,他忽然微微一笑,語調依舊淡淡的:“既然姑娘如此防備,那不妨這樣——”
他話音未落,手腕輕轉,指尖一勾,那銀鍊竟被他巧妙纏繞在指間,順勢一拽,姚芊漱微微踉跄,險些被帶入他懷裡。她下意識穩住步伐,擡頭看向方譽雲,便見那人眸底藏着一絲促狹的意味。
“方某并無惡意,隻是覺得,既然你已涉足此事,那便該有始有終。”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這件事,你姚姑娘,不管願不願意,都已經站在我這邊了。”
姚芊漱心頭微顫,知曉自己算是徹底被他拖下了水。她深吸一口氣,将銀鍊緩緩收回,“既然如此,那便合作愉快。”
也罷,倒也可借此機會去看看那些妖魔鬼怪之中是否有信函中所說的會見之人。霧氣愈發濃重,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霧之中。
方譽雲捂住那不斷滲着鮮血的肩,望着那人離去的方向,輕聲道,“這塊黑玉另一半,為何會在你的手上?”
江湖中,又有哪位大人善用銀鍊?恐怕此人,也與當年之事有所牽連……
目光緩緩掃過屋内的各個角落,踱步至寺廟的牆壁前,那微弱的光線的映照下,牆壁上一些深淺不一的刻痕便吸引到人的注意。
借着窗外凄涼的月光,他湊近牆壁,仔細辨認起來。
“靈瓦鎮之秘,孩童為祭……”方譽雲低聲念道,眉頭越皺越緊。
刻在牆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急切的心似要從那文字中跳脫而出。
寺廟中的空氣凝重,那牆壁上的刻字仿佛帶着無盡的冤屈與悲憤,在這昏暗的空間裡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遠處亮起了微光,方公子靜步走去,那雙手悄無聲息撫上那完整的牆畫,卻觸碰着那刻着密密麻麻的話下,竟又留有不同的留言。
前者字體飄逸,後者字體簡潔,不似一人所書。
果然另有隐情。
……
小心翼翼地在霧中穿梭,姚芊漱竟忽然聽到一陣隐隐約約的孩童哭聲。
順聲尋去,隻見一座破舊的窯子出現在眼前。窯爐中燈火閃爍。
為首的人舉起手中的銀碗,将碗中的水大口大口灌在那些孩童的嘴中。
喝了那水,孩童的隊伍便隻站在窯爐前一言不發。
隻見廟宇内有幾個身着黑袍的人,每個人的腰間橫跨着一把大刀,正圍着那窯洞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