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軟指尖蜻蜓點水般試探着觸上他眼底皮膚,而後溫熱細膩的指腹點落,光潔細嫩的手指輕輕摩挲過的地方,竟一點點地漫上了有些灼人的熱度。
那樣的熱意如燭光遊走,漸次遊入了眼底,讓他不由眸色漸深……
林雪意覺得這個夢很是奇怪。
她竟然好像真的摸到了晏返似的,他沒有像霧氣一樣瞬間消失,近在咫尺的俊臉竟還是熱的,那一雙往日裡如攬了星光般的漂亮眼瞳此刻卻沉黑如夜,直向她望過來。
“咳!”
一聲極為刻意的清咳驟然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林雪意跟晏返都蓦然驚醒過來,就着這一人緊抓不放另一人往前俯身的姿勢,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旋即觸雷般分開。
端着湯碗進屋的深月狐疑地看了晏返一眼,走到桌邊對林雪意道:“姑娘,正好醒酒湯做好了,您起來喝一點吧。”
林雪意立刻掀開被子下了床,像是無事發生一般走過晏返身側,身體莫名地有些發僵。
她接過深月遞過來的醒酒湯,轉而想起另一件事,問:“你跟墨雲那邊如何了?”
“姑娘放心,我們已經知道到了秋聲的住處,墨雲一直在盯着她呢。”
“好。”林雪意點點頭。
白日裡她故意質問秋聲,就是想讓秋聲知道,她已經對她起疑。秋聲跟秋意平日裡并無仇怨,因此她推秋意落井隻能是受人指使。接下來,秋聲勢必會做點什麼。
墨雲辦事,她總是放心的。
一想到墨雲,林雪意的思緒就不得不回到晏返身上。
她打量了已經自行坐到桌邊的晏返片刻,終是沒有譏諷他一到這裡就去喝花酒的事,而是低低道了一句“多謝”。
“謝什麼?”晏返沒聽明白似的,疑惑地看着她。
“我今日去南風館調查些事情,現在想來,是你先行一步去打點過了。”
這一回,晏返沉默的時間有點長。
好半天後,他才輕輕歎了口氣,道:“有那麼明顯嗎?”
林雪意笑了笑,說:“本來我還沒在意,隻是後來碰上點意外,柳笙和老鸨對我都頗為照顧,這便讓我有些奇怪。”
而後,她又在幾步開外的樓閣上看到了晏返,可不就是特意在那裡等着麼。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會去那裡?”林雪意心下還是有一點疑惑。因為這件事,她除了問過馬知縣南風館的地點之外,就連深月也未曾提起。
“本世子要打聽點消息,是什麼難事嗎?”晏返輕笑一聲看着她,揚了揚眉,“不過禦史大人的酒品真的不太好,還是别再喝了。”
林雪意頓時想起方才自己做的蠢事,尴尬地别開了目光,道:“對……對不住,我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哦,做夢啊。”晏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展開手中扇子搖了搖,慢條斯理地道,“原來你會在夢裡對我做那種事。”
林雪意一口醒酒湯立刻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差點流出淚來。
“姑娘!”深月連忙拿帕子替林雪意擦湯汁。
林雪意一張臉漲得通紅,怒氣沖沖地瞪着面前口無遮攔的二世祖:“晏——返!”
但他偏是不惱也不怵,悠悠迎上她的目光,眉眼間笑意漸深。
林雪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目光問:“你讓墨雲過來也就罷了,你自己為何要來這裡?”
就見晏返一臉無奈地往手心裡敲着扇子,道:“我是被奶奶趕出來的。”
“老太太?”林雪意不禁有些驚訝。
“奶奶讓我要婦唱夫随,說我若是敢丢下你一個人回去,就打斷我的腿。”
林雪意不由一哽,深月卻被逗笑起來。
晏返也笑了笑,直看着林雪意道:“禦史大人,在下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可否請大人收留在下一段時間?”
林雪意一時有些沉默。
“你丢失的東西,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晏返指的是掉下山崖的官印和官服,又道,“何況我把墨雲都派給你了,我自己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平日裡全要靠墨雲保護的。怎麼樣,足見我的誠意了吧?”
林雪意想了想,正色道:“那你須答應我一件事。”
“别說一件,就是十件,本世子都答應。”晏返立刻誇下海口。
“好。”林雪意擡眼看着他,“這一路恐怕是兇多吉少,如果遭遇危險,你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晏返聞言頓住,眼底笑意退去,疏朗眉宇輕輕皺在一起。他剛要說什麼,外頭就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墨雲的聲音緊随而至——
“少夫人,秋聲跳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