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頭緒了?”晏返一雙星眸望着她,眼底浮現幽微笑意。
林雪意沖他點點頭,當即跟他返回衙門。
深月和墨雲已經同衙門衆人先一步回到縣衙,聽了林雪意的吩咐,墨雲當即向馬知縣要來了泤水河的水路輿圖,幾人圍聚在花廳中看了起來。
深月雖然大抵明白了林雪意是要找出賊人的運輸路線,但看着輿圖上縱橫交錯的線條還是有些犯迷糊:“姑娘,這水路看起來并不比平路少,要怎麼找呢?”
“鄭二說他們将血存放在裝有冰塊的箱子裡,你可知是為了什麼?”林雪意問。
深月正在琢磨,墨雲就已答道:“為了保持血液新鮮。”
林雪意點了點頭,道:“可見那些血必須是在新鮮的情況下才能有所用途,那就不會運得太遠。”
“以他們的條件,至多能保存四天。”晏返笃定道。
“秦卓說他們是運到琅琊渡中轉。”林雪意說着伸出纖細手指在輿圖其中一條路線上點了點,道,“從泤水縣到琅琊渡,官船和私船皆可通行。官船對運載之物查驗嚴格,他們想必不會冒這個險,所以會走私船。”
晏返接着道:“私船的規制比之官船要小許多,能停泊的港口不如官船多,行船也慢,到達琅琊渡大約需要兩日。”
“那也就是說,”深月擡指點着下巴,回想着自己聽到的幾個時間,道,“他們到琅琊渡後,距離血液變質的時間就隻剩兩日了。”
“對。”林雪意望着輿圖思量道,“他們若想及時使用那些血液,便不會将剩下的時間全用在轉運上。假設他們在琅琊渡接手後,最多可以用一日的時間進行運輸……”
“那便隻有這幾處了。”晏返說着指了圖上琅琊渡往北的幾處渡口,它們距離琅琊渡的行程都在一日之内。
“不對。”林雪意卻搖頭。
“不對?”晏返看向林雪意的目光微帶訝然。
“按照布莊掌櫃的說法,往常琅琊渡以北有水賊潛伏,他們又是私船,萬一被水賊盯上就功虧于潰了。”林雪意見晏返點頭表示贊同,便接着說,“因此我認為,他們的人在琅琊渡接手後,并沒有再走水路南下,而是運往徐州腹地。”
深月聞言眼睛一亮,問:“如果他們走的是陸路,是不是就更加走不遠了?”
林雪意贊許地看她一眼,道:“沒錯。陸地不比江河,就算是通衢大道也不會一直暢通無阻,更何況他們運的東西要小心車身颠簸,遠不如水路來得快。”
這樣就可以進一步縮小他們藏身的範圍,屆時她抵達琅琊渡,就可以請當地官府協助搜查。
“事不宜遲,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林雪意說着看向有片刻沒有作聲的晏返,卻發覺他的面色有些奇怪。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晏返立刻回神,眼尾輕輕一彎,道:“我隻是有些乏了。既然明日要起早,大家就都早點休息吧。”
晏返說着轉身,打着呵欠離開了花廳。
林雪意感到奇怪之餘,又想起他白日裡說的,昨夜去了翠筠樓聽曲,目光不由幽幽一黯。
她收起水路輿圖,請墨雲幫忙送還給馬知縣後,也跟深月回了房。
深月手腳利落,那頭剛準備好沐浴用的熱水,伺候自家姑娘入浴,這頭又開始打點行裝。
許是覺得林雪意回房後過于沉默,深月一邊整理一邊找話頭:“姑娘,你發現沒有,今日街上格外熱鬧。”
屏風這邊的林雪意聞言往氤氲的水汽之外看去一眼,想了想道:“确實如此。怎麼,你知道原因?”
這話顯然正中深月下懷,就聽得深月脆生生的聲音從屏風另一邊傳來,聲音裡還透着點神秘:“我在街上聽人說,這是泤水縣特有的風俗。”
“哦?”林雪意尾音一揚,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見林雪意精神了些,深月很是高興,立刻把自己晚上在外頭聽到的話現學現賣起來:“今日是大寒,乃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這大寒一過啊,很快就冬去春來了,屆時河水解凍,萬物複蘇,生機無限。而且年關将至,所謂大寒迎年,泤水縣的百姓也就約定俗成,選在這一日慶祝一番。”
“此地竟還有這樣的講究。”
林雪意應了一句,視線不由落在挂在屏風上的那件朱紅色鬥篷上。
屋内光線不比外面的街道亮堂,這鬥篷的色澤反而顯得更加明媚起來。金線織成的暗花折射幽微燭光,柔和光暈半明半昧,一如她此時有些怪異的心情。
“咦?”屏風外突然傳來深月有些突兀的聲音,林雪意回過神,就聽見深月問她,“姑娘,怎麼這裡還有一罐茶葉?茶倒是好茶,隻是看着不像是我們的東西。”
“茶葉……”
林雪意思忖片刻後想起來,深月說的茶葉應該是兩日前驿使送來的那罐。
彼時晏返下落不明,深月又遇險,她無暇他顧,就将那驿使交給她的茶葉擱在屋裡了。
當日若不是這罐茶葉提醒了她,她恐怕一時還想不通那山洞的關竅。說起來這還是晏返讓驿使專程去侯府取的,不知他特意這麼做有什麼緣由。
莫非是有什麼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