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深月一邊跟着林雪意跑,一邊問。
林雪意邊跑邊道:“去商會。”
尹陽縣裡商戶衆多,一間間去看過于耗費時間,既然她已經知道了胭脂鋪的問題所在,那麼隻要去商會問詢,就可以知道她要找的那間鋪子在何處!
商會的位置并不難找,兩人沿路打聽,很快就到達了商會所在的景陽堂。
林雪意借口自己是随夫君來此處做胭脂生意的,在給鋪子選址,向商會的會長要了此處商鋪的分布圖,又看了縣城中的胭脂鋪面名錄。
在尹陽縣衆多售賣胭脂香粉的鋪面中,林雪意一眼看到了那間由男掌櫃打理的玉儀坊。這是縣裡唯一一間由男子經營的的胭脂鋪,掌櫃名叫孟長宇。
林雪意立刻帶着深月趕往玉儀坊。
玉儀坊坐落在不起眼的街角,鋪面很小,因此店裡客人稀少。偶有客人入店,孟長宇也并不起來招呼,隻在貨櫃後面坐着,看起來并不像是在做生意。
林雪意覺得孟長宇的身形跟她在回溯時看到的男子背影極其相似,但如果貿然入店,又怕他突然發難,她和深月恐怕不是他的對手。隔着一段距離打量了一陣後,她便讓深月回去找墨雲當個幫手。
然而,就在她交代完深月,轉身再去看那胭脂鋪時,原本在店裡坐着的孟長宇卻不見了。
林雪意心下疑惑,卻有人在身後拍了拍她的肩。
·
天上無月。
寒風過處,樹枝搖曳,在飯廳外的地面上投落搖晃的暗影。
晏返一人坐在廳中,拿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上的醋魚,面色陰沉。
墨雲出現在飯廳外頭時,看到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他遲疑了一瞬,邊進屋邊對晏返道:“世子,大人她……”
眼見晏返執的筷子頃刻間将那條醋魚斷成了兩截,墨雲錯覺般感到一陣鈍痛,立即改口道:“少夫人她剛剛上街去了,屬下是否要跟上去看看?”
“不必了。”晏返将手中的筷子頓上菜碟,眸色幽沉,“讓她冷靜一下也好。”
“世子……”墨雲欲言又止了片刻,硬着頭皮道,“屬下覺得,該冷靜的人……是您。”
“好啊墨雲。”晏返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墨雲,道,“這才兩日沒見,你胳膊肘都朝外拐了?”
聽到這似曾相識的話,墨雲頓時覺得自己的胳膊不太好,但還是道:“屬下看得出來,少夫人還是很關心您的。”
“跟深月待久了,你倒是學會安慰人了。”晏返仰頭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墨雲猛地一哽,解釋道:“昨日您昏迷之時,少夫人照顧了您一整夜。”
拿着酒杯的手陡然頓住,晏返眼底浮起一抹疑色,似乎不太相信墨雲說的話:“林雪意真的照看了我一夜?”
“屬下所言,千真萬确,少夫人是天亮了才回房的。”
“算她還有點良心。”晏返眼底寒霜不由消融幾許,繼而他面色變了變,問,“那我就沒做些什麼?”
“有的。”想起昨晚所見,墨雲莫名覺得有點耳熱,把頭低了低。
晏返面上不動聲色,卻暗暗感到心髒被懸了起來,看向墨雲的眼神罕見地透出一絲緊張。
隻聽墨雲接着道:“您死抓着少夫人的手不放。”
不安鼓動的心頓時落回到原處,晏返眼中有些幸然:“這可真是稀奇。”
自從中了寒梅之毒後,他便有意不在夜深時見人。
此毒的毒性詭異非常,每夜子時前後毒發之時,他全身氣血逆行,極為煎熬,雖然功力較之平時不足,但他卻能感覺到自己體内洶湧的狂亂殺意。
他原本是怕自己錯手傷了林雪意才避開她,可是在離開泤水縣的前一夜,他被林雪意撞見毒發,他對她生出的卻不是殺意,而是想将她拆吃入腹的欲望。
方才聽墨雲說林雪意照顧了他一夜,他還擔心自己在不清醒的時候對她做出什麼冒犯的舉動。但就墨雲所說,應該沒發生什麼。
大抵是他傷得重,也幸好他傷得重。
一念至此,他又不知緣由地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白日裡林雪意和蕭落珩在一處的畫面又浮現眼前,晏返隻覺得心頭梗得厲害,差點握碎手中空杯。他眸光冷下幾分,微沉的語聲不帶溫度:“給我去查蕭落珩。”
“世子,這……這不妥吧?”墨雲向來對晏返言聽計從,此時卻不免有些猶豫,“那可是二皇子。何況少夫人跟二皇子也沒什麼。”
晏返觑他一眼,面色更冷:“若真是沒什麼,她如何能将蕭落珩脾胃不好的事放在心上?她為了他還特意去醫館問方子。”
他沒說出口的是,林雪意不但去開藥方,還去了好幾家醫館。他到現在,似乎都還能聞到那從藥方紙上散入空氣裡的苦味……
想到此處,晏返不由用力嗅了嗅,有些疑惑地問墨雲:“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墨雲耿直道:“酸味。”
晏返瞪了他一眼,道:“我說的是藥味。”
空氣中是真的有一股藥味,而且随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那藥味越來越濃。
兩人循着腳步聲看去,果然就看見廚娘端了一碗藥汁進來。
“這是什麼?”墨雲上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