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舉了舉手裡的咖啡，說，“謝謝你，我不用了，這杯咖啡就夠了。”張林浩也說不用了。

江馳點點頭，轉身向不遠處的吧台走去，内心卻有點酸酸澀澀。他在吧台前站了好一會兒，腦海中回蕩着剛才與夏栀短暫的眼神交流，那眼神似乎藏着什麼，卻又很快被打斷。終于他拿了一杯冰水，慢慢走回去。

當江馳回到桌旁時，發現張林浩正和夏栀讨論着剛剛結束的課題論證會。他們聊得很投入，江馳坐下後，默默地喝了一口冰水，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突兀。

江馳和他們雖然在一個項目裡，但是不同的子課題研究的内容差别還是很大。江馳他們主要是從技術的角度對文獻進行數字化處理，而夏栀和張林浩他們則還是側重于文本的梳理和研究。

所以，在江馳聽來，他們聊的内容離自己确實有點遠。江馳不禁有些意興闌珊，目光也開始在餐廳内遊移。

夏栀敏銳地感覺到了旁邊小男生的落寞，她微笑着轉過頭，看向江馳，“江馳，我剛才聽吳副教授說，你是你們團隊裡唯一的本科生，真是年少可畏。”

張林浩也點頭附和，“是啊，本科生能參加這樣大型的課題，确實非常難得。”

兩人都是發自内心的稱贊，但江馳心裡卻感到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曾經為自己在這樣的年紀就能取得的成績而感到自豪，特别是作為吳副教授團隊中最年輕的成員，這是他驕傲的資本。

但如今，“年少”二字在他耳中卻變得有些刺耳，仿佛它成了某種界限，将他和其他人隔開了，尤其是與夏栀。那曾經帶來成就感的自豪，如今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疏離和不适。

他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繞着杯口輕輕轉動，嘴角勉強帶着一絲笑意：“不過是機緣巧合，沒什麼特别的。”

夏栀微微挑眉，雖然她察覺到江馳情緒的變化，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輕笑了笑：“無論如何，你的努力也讓你站在了這裡，這就很了不起。”

江馳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他明白這份贊揚是真誠的，但心中卻無法完全釋然，仿佛有些東西在慢慢發酵着。

這時，張林浩起身去取一些水果，留夏栀和江馳在桌旁。空氣中短暫的靜默讓江馳微微有些緊張，他終于鼓起勇氣，低聲問道：“夏老師，如果在課題進行中我有疑問，可以請教您嗎？”

夏栀怔了一下，江馳的研究方向和她的領域并不重合，理論上他應該向吳副教授請教這些問題。不過，她注意到江馳眼中那閃爍的光芒，像是混合着某種期待，最終她微笑着回答：“當然可以，随時歡迎你來交流。”

江馳心中的不安終于漸漸消散了一些。

課題論證會結束後，生活又恢複了平靜，夏栀每天還是在上課、寫論文、做課題幾件事中穿插着忙碌。

這天周一沒有課，夏栀午睡後，準備去圖書館借幾本書。一般能查到電子文獻的書籍，夏栀也就不去圖書館了，但是這幾本書實在找不到電子資源。夏栀提前在圖書館網站上找到了借閱書架的位置。

圖書館裡，一片安靜，隻有翻動書頁和偶爾輕輕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書架間。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進來，靜靜地落在書架和地面上，空氣中彌漫着紙張的淡淡香氣。

借閱書架和學習區挨着，學習區已經坐滿了學生，有人在對着電腦噼裡啪啦打着字，也有人戴着耳機專心看書。夏栀輕輕走過去，不想驚擾了學習的學生。

按照之前查找到的圖書編号，夏栀循着書架，一排一排地找過去。夏栀抱着已經找到的兩本書，繼續去找最後一本。不巧，這本書赫然擺在最高層的架子上。

為了方便取高處的書，一般書架之間會放置一個矮矮的小梯子。但是夏栀前前後後的書架找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小梯子。

夏栀隻好把之前借的兩本書側放在書架上，使勁踮起腳尖，試圖夠到高層那本書，但隻是徒然。屋漏偏逢連夜雨。夏栀拼命伸長右臂去夠書的時候，左手卻不小心掃到了之前借的書。

“啪嗒”一聲，在安靜的圖書室裡，這樣突兀的聲音，多少有點驚心動魄之感。夏栀深感抱歉，微微一聳肩，心虛地向四周看看，生怕影響到學習的學生。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夏栀長長籲出一口氣。

夏栀悄悄蹲下撿起書，一手抱在懷裡，一手掐着腰，一臉無奈地仰頭看着那本書，突然明白了什麼叫“望洋興歎”。

正在這時，身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夏栀側頭一看，居然是江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