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被她的目光觸到，心中微微一顫，表情依舊從容，但不自覺地微微放緩了步伐。他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讓這一刻多停留一分鐘。

兩人沿着木棧道慢慢向前走着，直到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棧道的盡頭。夏栀停下腳步，江馳也在她身旁站定。

海風帶着絲絲涼意，輕拂過他們的臉頰。遠處的海浪緩緩拍打着沙灘，浪花碎成無數白色的細點，随波翻湧。兩人就這樣并肩站着，默默地看向海面。

過了許久，夏栀終于開口道：“你看這海面上的波光，每一刻都在變化，卻又始終保持着它的美，就像是時間在流動。”她邊說着邊輕輕靠在木棧道的護欄上。

她側頭看向江馳，笑着說，“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簡直不能相信，今年已經是我在我們學校度過的第八年了”。

江馳微微一愣。他心裡默默計算着這些時間——八年，大一到研究生，再到如今作為老師。而他才剛剛走到大學生活的一半。

那段她曾經曆過的時光，對于他來說，似乎遙不可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她之間的差距也許不僅僅是年齡，還有那些時間堆疊出來的閱曆。

夏栀似乎讀懂了他的心思，輕輕地說，“你有沒有感覺，時間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她似乎意有所指，但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海面上。

“它讓我們不斷成長，也帶走了許多曾經以為會永遠存在的東西。”夏栀頓了頓，語氣依舊溫和，但話語間似乎多了一絲感慨，“像這海面上的波光，轉瞬即逝。可無論怎麼變，它們總會繼續前行，不會回頭。”

她依然沒有看向江馳，目光在遠處遊移，仿佛是在對着海水訴說，而非對他。

江馳聽着，心像被一根線纏繞住，緊緊地繃着。他說不出任何話。

最後，夏栀終于側頭看向他，目光柔和，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你還那麼年輕，未來有很多路可以走。”她的語氣輕緩，帶着幾分溫暖的鼓勵，語氣雖然是溫婉的，卻又帶着點點疏離感。

夏栀邊說着，邊轉過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回去。江馳站在原地呆立半晌，看着夏栀轉身離去的背影，海風吹起她風衣的下擺，仿佛把她的身影輕輕向前推去。

江馳站了片刻，喉頭微微一緊，像有什麼哽在喉間，忍不住追上去。

他輕輕喚了一聲：“夏老師。”

夏栀回頭，神情溫和，仿佛他們方才隻是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她的笑容淡淡的，“嗯？”

江馳停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清淡的眉眼間，喉嚨有些幹澀，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夏栀，聲音壓得很低：“隻是，有些時候，有些人，有些感情，明知很難，但還是忍不住想追随。”

夏栀靜靜地看着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明明比她高出一頭，但是此刻，卻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站在秋天的海風裡，眉目間是壓抑又隐忍的認真，原本明亮的眼睛中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

她有些不忍心，過了半晌，才柔聲說：“江馳，人生會有很多階段，每個階段的心情和方向都不一樣。走遠一點再回頭看，也許才會更清晰。”

江馳沉默着，夏栀微微颔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繼續向前走去。那些未曾明言的情緒，似乎都随着海風被輕輕吹散了，飄散在這晨光中，淡淡的，卻仍舊揮之不去。

海風輕輕吹拂，周圍的一切顯得靜谧而安甯。兩人默默地走了幾步，唐姿的身影終于從遠處出現，她一邊低聲對着手機說着話，一邊向他們走近，臉上帶着剛結束通話時的欣喜笑意。她看到夏栀和江馳，不禁加快了腳步，揮了揮手。

三人一起沿着木棧道往回走。唐姿叽叽喳喳地說着話，不時分享着沿途拍到的照片。江馳始終沉默着，思緒還停留在方才那一刻。夏栀始終溫柔地微笑着，陪着唐姿聊些輕松的話題，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回到房間，江馳将房門輕輕帶上，房間内瞬間安靜下來，窗外微弱的海浪聲也仿佛隔着一層紗似的，顯得悠遠而模糊。他脫下外套，把自己甩進床裡，盯着天花闆發了一會兒呆。剛才的散步和夏栀的話語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放着。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折身坐起來，拿起手機，點開了唐姿的對話框，發去一條消息：“師姐，方便發幾張今天的合影給我嗎？”

唐姿那邊很快回了消息：“好嘞，早就備好了！”過了幾秒，她便把照片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