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下車時，剛一擡腳，便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腳下差點失了平衡。她條件反射般扶住了車門。

就在那一瞬間，她瞥到了站在身旁的江馳，快速地伸出了手像要扶她，卻又在她穩住身形後猛地停住，手懸在空中。夏栀裝作沒看到，掩飾地輕輕抿了下嘴唇，然後自然地邁步下車。

這時，張林浩已經在手機打車平台操作完畢，開門走下車。他轉頭看了江馳一眼，笑着說道：“江馳，你回宿舍吧，我送夏栀回去，她的公寓樓還要往前走一段路。”

江馳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也去。”夏栀擡頭看了他一眼。江馳心中猛然一跳，急忙補充了一句：“那邊不是操場嗎，我正想去操場跑跑步。”

張林浩爽朗地笑了起來，打趣道：“真是年輕人啊，有活力。”

夏栀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向公寓樓的方向走去。張林浩趕緊跟上，與她并肩而行，側頭關切地問：“夏栀，你有沒有感到不舒服？頭暈嗎？”

江馳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步伐不緊不慢。他的雙手插在褲兜裡，握緊了拳頭，感受到從指尖傳來的那股生冷的秋風。

看着張林浩和夏栀并肩而行的背影，盡管他極力保持平靜，但心裡的失落感還是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

夜晚的校園非常安靜，偶爾有秋蟲的呢喃在風中輕輕傳來。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在靜谧的路上顯得清晰。公寓樓很快就到了，樓下的橘色燈光灑在台階上，映出幾道溫暖的光影。

夏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江馳和張林浩：“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她說得很輕，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卻又依然保持着她慣有的禮貌。

夏栀臉色還染着抹紅暈，帶着未消的酒意。張林浩繼續關切地問，“你自己可以上樓嗎？三層樓你自己能上去嗎？要不要我送你上樓？”

夏栀笑着拒絕了，說自己沒問題。張林浩又叮囑夏栀回去後，記得多喝點水。夏栀點頭應了。

江馳心裡的酸意快把自己淹沒了，幾乎不能掩飾。

站在樓前的台階處，夏栀輕輕揮了揮手，跟他們告别。江馳擡起頭，注視着她的眼睛，張了張嘴，原本想說點什麼，終究因張林浩在旁而忍住。他頓了頓，輕聲道：“夏老師，晚安。”

夏栀朝他們點點頭，轉身走入公寓，身影逐漸隐沒在樓道的光影間，直到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張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也住這附近，轉個路就到。”說着，張林浩指了指不遠處的博士宿舍樓。

江馳略一擡頭，看見博士宿舍樓就在不遠處，居然離得這麼近。他壓低了聲音道别：“師兄再見，我去跑個步。”說完，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他不禁回頭看向夏栀所在的公寓樓。遠遠地，張林浩已經走進了博士樓的燈影中。江馳确認張林浩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樓門口後，便快步走回了夏栀的樓下。

他仰頭凝視着三樓的窗戶，忽然看見其中一間房間亮起了燈。他愣愣地站在樓下，癡望着那窗戶裡的燈光，心中微微雀躍：那是她的房間嗎？

江馳不由得舉起手機，對着夜色中的公寓樓拍了一張照片，仿佛要定格這一刻。他在樓下徘徊了好一會兒，直到夜風漸涼，才終于轉身離去。

自從開會回來，在王教授家共進晚餐後，江馳感覺自己跟夏栀之間的關系，仿佛更近了一些，又似乎更遙遠了一些。

他好像已經不再和她隻限于老師和旁聽學生的關系了，陰差陽錯，他們還進了同一個課題組。甚至他們還有了一次共同出差的經曆，還有了在教授家共度的溫馨夜晚。甚至他還見過她酒後微醺，嬌豔動人的樣子。

可是他們又似乎離得更遠了，以前他們還可以在湖邊輕松地聊天。現在夏栀看向他的眼神卻隻有淡淡的疏離。

他又想起海邊，鹹濕的海風中，夏栀淡淡的勸慰話語。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該再抱有任何幻想。可是，人心怎麼是能控制的呢？他對她越了解，就越難以自拔，就越是深陷。

他隻有讓自己忙起來，忙到沒有精力去想，希望能借此稍微淡化一分。

中秋節後，江馳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學習和課題研究中。除了上課和偶爾打籃球，幾乎日日都泡在圖書館。寝室舍友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隻有楊海川看着每天早出晚歸的好友，露出同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