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抿了一下唇,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終于,他輕聲道:“因為……我覺得,它很獨特,就像……”他在心裡默默補充,“就像你在我心裡一樣。”
夏栀靜靜地看着他,低聲道,“謝謝。”
于是,她看到面前的年輕男人笑了,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仿佛有什麼沉悶已久的東西瞬間得到了釋放。他的肩膀也微微一松,整個人都随之舒展開來。那種發自内心的笑容,帶着冬日陽光般的溫暖,像一束光,輕而易舉地驅散了冬日裡的沉寂清冷。
夏栀突然發覺,江馳已經很久沒有在她面前這樣放松地笑過了。她記得以前他們也曾在湖邊走過,那時陽光溫暖,微風輕拂。那時的他們,話題輕松,笑容随意,彼此之間沒有那麼多壓抑和距離。
後來她意識到他的心意,一直在逃避。他的小心翼翼,情不自禁,她能都感受得到。這個男人,明明還在成長的路上,卻已經把最好的溫柔和細心給了她。她突然覺得這樣對他太殘忍了。
她心裡有種痛楚的心疼,她看着他的笑臉,内心悄然波動,“這次出差有什麼收獲嗎?”她邁開腳步,邊走着,邊側過頭柔聲問道。
江馳一愣,沒想到夏栀會願意跟他聊這些,眼中充滿了驚喜,他緊跟上她的步伐:“收獲還真是挺多的,有些在學校學到的理論,終于能在實際工作中派上用場了。”
他話語間帶着一絲興奮,眼中閃爍着光彩,“當突然有了新的靈感和思路時,感覺真是豁然開朗。特别是……”說起自己的專業,他整個人仿佛被點亮了,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和熱情,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夏栀默默地聽着,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暗自感歎,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啊,自信、張揚,像是能照亮整個世界。他不應該為情所困,他的世界應該更加開闊,擁有更多屬于他的精彩。
兩人漫步在冬日的校園小道上,陽光雖不炙熱,卻透着一種淺淡的金黃,溫暖而不急躁,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像是緩緩流淌的時光。
江馳把夏栀送到公寓樓下,目送着夏栀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回宿舍的路上,江馳的腳步不自覺輕快了許多。冬日清冽的天空,也顯得格外開闊。那種冰冷的清新感,透過空氣蔓延開來,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更加暢快。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是顧婉打來的。
“喂,媽。……你要随團來演出?”
“嗯,确實很久不見了。”
“想你,當然想你了。”他剛才愉快的情緒還在延續中,嘴角微微上揚,難免有點雀躍,願意說些媽媽喜歡聽的話。
挂了電話,顧婉放下手機,手搭在沙發上,轉頭笑着跟江沛然說,“我敢打包票,兒子戀愛了。”
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沙發上斑駁的光影。顧婉端坐在沙發上,皮膚光潔,保養得宜,後腦勺的發髻低低挽着,透着幾分優雅。作為樂團裡的首席大提琴手,自有一番氣場。
沙發不遠處就是一張很大的黑胡桃木書桌,上面鋪着一張複雜的建築圖紙,圖上标注着各種尺寸線條和符号。江沛然手握鉛筆,正專注地為一處建築細節标注優化建議。他的另一隻手搭在旁邊的直尺上,偶爾用橡皮輕輕擦掉一處不滿意的标記,再重新劃線。他在圖紙邊緣寫下一組公式和比例,用以核對建築結構的受力平衡。
聽到妻子的話,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從圖紙上擡起頭,眉目間帶着幾分揶揄的笑意,“傻小子終于開竅了?他跟你說的?”
陽光照在他一頭黑色的短發上,微微打亮了那張充滿成熟魅力的臉,透着一名資深的建築設計師該有的冷靜和理性。
“這還用說,知子莫若母。你還記前一陣,江馳多消沉嗎?今天電話裡,他語氣輕松了許多,聽得出他很開心。”她頓一下,笑道,“你說,除了戀愛,什麼有這麼大的魔力?”
“對,你說的都對。”江沛然放下手裡的工作,笑着走到沙發邊,把手搭在顧婉的肩膀上,“你不是下周去太城演出嗎?正好可以順便去看看他。”
“好,我也好奇,誰讓我們的鋼鐵直男傻兒子動了心。”
——
夜深了,夏栀坐在書桌前,以手支頤,目光落在書桌上那個相框。相框内的圖案清晰而獨特,線條與色彩交織,仿佛一段抽象的旋律在靜默中流動。
下午她拿回來他送的禮物後,才看到相框後面的英文:“Unique like this pattern.” 這個短短的句子讓她不由得想起下午的情景,回想起江馳話語的餘韻,心中泛起一陣微妙的漣漪。
她低下頭,目光又移到書桌台燈下壓着的票,周笑然送的音樂會門票。周末演出。上次見面時,在湖邊,周笑然說讓她好好想想,真誠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她依舊理不清頭緒。
江馳的步步緊逼,禮堂裡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時的那股強勢,還有送禮物時眼中滿是期待的神色,都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本來是決心逃避這段不合于世俗的情感的,但是後來為什麼,還是陷入了混亂。
她眼前又浮現出下午江馳跟她講述專業時的神采奕奕。她心中越來越明晰,自己該如何去選擇,去面對。她明白,自己的内心早已在某個瞬間就已經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