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最近風頭太盛遭人眼紅，潮信被舉報違規收集用戶信息做用戶畫像用于廣告投放，消息很快被頂上各大平台熱搜，潮信受到了強烈的譴責質疑，名下的許多産品都被抵制卸載，網絡安全部門也發了通告，準備對潮信進行調查。

梁寄鴻知道陳褛那個人道德感強到離譜，他在職時負責的所有項目嚴守數據合規紅線，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出現纰漏的，是由樊優單獨管理的金融技術部門。

總裁辦公室裡，梁寄鴻坐在辦公桌後，聶明焰和樊優站在下首，周池垂手立在旁邊，他冷冷地掃着面前的人，道：“說說吧，二位怎麼想的？”

“梁總，我這也是為了公司。”

樊優依然畫着精緻的妝，皮膚完美無暇連黑眼圈都沒有：“如果不這樣，産品哪來的下載量。”

“潮信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誰給你的資格說自己是為了公司！”

梁寄鴻“砰”地一拍桌子：“我的公司不是竊取用戶信息起家的！”

樊優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千金小姐哪裡受過這個，立時不滿道：“梁總不用發這麼大的火，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海市有頭有臉的人，哪個是我們不認識的，我回去求求爸爸，這件事很快就會被解決的。”

這樣的态度徹底激怒梁寄鴻，他登時厲聲道：“潮信的聲譽不是你拿來過家家的遊戲！這裡不是你家，如果樊小姐受不了，現在就可以辭職走人！”

樊優完全懵了。

之前梁寄鴻拒絕帶她回家，之後就一直冷落她，陳褛走後樊優原本還想再次找機會引誘梁寄鴻讓自己坐上首席技術官的位置，她沒想到梁寄鴻一碰到公司的事情翻臉如翻書，對這個男人的所有遐思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熄滅了個徹底。

“梁總消消氣，小優還小，工作出現纰漏是難免的事情。”

聶明焰見情勢僵化，出來打着哈哈：“事情既然出了，最重要的是怎麼解決，不是嗎？”

這話正中下懷。

梁寄鴻眼睛盯着他，閃過一絲銳利。

之所以叫聶明焰來，就是為了逼着他用自己的資源為表侄女拿出一個解決的方案，盡量不要讓公司受到損失。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怎麼解決？潮信就要上市，出了這樣的問題，難不成要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打水漂？”

聶明焰見他态度松動，立刻道：“安全部門的調查我可以想辦法轉圜，放心，我保證最多交點罰款。”

“現在最重要的是……”聶明焰眼珠一轉：“樊優現在作為公司的在職高管，如果由她來承擔責任對公司的影響會很大，所以我想，既然陳先生已經離職，能不能……”

“這不可能！”梁寄鴻勃然大怒指着聶明焰，“我絕對不會讓陳褛和這件事情扯上半點關系，你們想都别想！”

聶明焰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緩聲說：“我知道梁總和陳先生的關系特殊……”

聽到這話梁寄鴻立刻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作為投資人，我和梁總一樣希望用最好的方案解決這件事。”

畢竟緻命把柄還捏在陳褛手中，聶明焰隻敢旁敲側擊，不敢挑明，立刻轉了話鋒：“潮信的上市申請很快就要提交證監會審查，梁總也是知道的，證監會的副會長和我們聶家是世交……”

“孰輕孰重，您應該是分得清的吧？”

梁寄鴻看着聶明焰，眼神深寒。

“你威脅我？”

“這怎麼能是威脅呢？”聶明焰堆笑，“我給梁總的提供是最佳的解決辦法，本來因為陳先生的離職，潮信最近就在輿論上飽受诟病，說您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都是好的，其他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如果犧牲掉一枚棄子就能保全公司，我想那是最好的結果。”

“梁總覺得呢？”

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聶明焰樂呵呵地：“如果梁總需要考慮，那我就帶着小優先走了。”

梁寄鴻不說話就算是默認，叔侄二人便打算離開，就在樊優不情不願轉身的時候，梁寄鴻忽然冷聲道：“對了，這件事先不論，首席技術官的職位我心中已有人選，就由原本的項目總監擔任，你們沒有意見吧？”

他英俊的眉眼掃着面前的兩人，樊優還想争辯兩句，就被表叔按住了手：“當然，當然，梁總慧眼如炬，我們當然沒有意見。”

關門聲響起，梁寄鴻一手支着額頭，默然許久，等到窗外夕陽都快落下，他艱難開口：“周池，這樣對他會不會太過分？”

周池默默無語，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更深知這種事不是他能插嘴的，也就閉嘴保平安。

……

文城的深秋陰雨連綿，風雖然不大，但裹挾着針一樣的雨絲，也足以刺骨。

陳褛父親的遷墳儀式就選在今天。

他父親年紀輕輕死于肝癌，爺爺和奶奶沒扛過喪子之痛的巨大打擊也相繼去世，又沒有其他兄弟姊妹，所以整個遷墳儀式隻有陳褛一個人。

他雖然不相信鬼神，還是按照風俗請人算好日子方才動土。

荒涼的舊墓地裡，陳褛按照司儀人員的要求撿骨入甕，扶靈上車開到新買的上等公墓，他看着他們把父親的棺木放在四方的深坑中，然後用鐵鍬一鍬一鍬地掀着土，把漆黑的棺木重新埋好。